青梅叹(110)
“我知道,我来吧。”清秋淡声说着,随后独自一人守在灶房。
观墨已将王恒身上染了酒渍的衣裳褪下,换了身雪白长袍。清秋煮好醒酒汤,观墨恰好出门要去催云露,见清秋来,观墨要接过她的手中的醒酒汤。
清秋抿唇,微笑道:“这儿有我,我来照顾他,你去歇着吧。”
观墨颔首应下,他得了闲便回了房。
明月高照,房内燃着安神香,再闻不到一丝酒气,清秋放凉醒酒汤,她坐在桌前怔怔地盯着王恒。
她与王恒相识已有两年,不论是在汴京还是在青山寺,王恒端方有礼,是人人夸赞的世家公子,从未有过任何狂傲之举。
而在飞云楼里,她好像看见了另一个王恒,那个他不是世家公子,只是一个借酒消愁的常人。
王恒喜欢她,清秋早已知晓,可却从未有过那样坦诚的言语。
不知为何,清秋忆起那日在茶楼,王恒俯身想要亲她。
清秋思绪游荡之际,王恒却嘶的一声,眉头紧蹙,清秋手背试了瓷碗的温度,醒酒汤凉了下来,清秋坐至床边,先将他扶起来。
他身上仍有些许酒气,但已经淡了许多,清秋垫好锦枕,坐在床边搅开醒酒汤。
“常也,醒酒汤喝一些,否则要头疼的,明日就要回汴京了,你喝这么多作甚?”清秋一勺一勺地喂他。
王恒抿下醒酒汤,思绪逐渐回笼,纤长地眼睫轻轻颤动,抬眸看着眼前心上人,他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
“清秋?”王恒声音轻柔,像是得到世上珍宝小心翼翼地开口,他抬手尝试触摸,指尖触碰到清秋的脸颊。
清秋微怔,冰凉的指尖戳着她的腮,王恒似有怀疑,复又用力戳了戳。
“是真的耶。”王恒自顾自地欢喜,“清秋你喜欢我吗?你从来没说过喜欢我,你说你愿意嫁给我,那你喜欢我吗?”
王恒抛出数个问题,清秋仍愣愣地看着他,好半晌才开口,柔声道:“常也,你醉了。”
“醉了吗?可是清秋你就在我的眼前,我应当没醉。”王恒的目光落在她端着瓷碗的手上,“我没醉,清秋。”
“常也,那你告诉我,师无涯和你说了什么?你为何要喝这么多酒?”清秋半信半疑,王恒的话时而清醒,时而含糊,她不确定王恒是否清醒。
王恒颤颤抬眸,目光温柔缱绻,像是一池春水,他唇瓣轻抿,认真地注视着清秋的眼睛。
四目相对,清秋直视他的双眸。
房内烛火翩然,门未关,风吹进房内,沁得人后背一凉。
王恒倾身靠近她,这回他没有抬手,只是一点点地接近,鼻尖嗅到的合香越来越近,轻浅的梅子香,青涩的酸意。
他的视线逐渐落在清秋的唇上,须臾,王恒将要抵到她的唇,清秋眸光微颤,轻轻偏过头,而王恒的吻并未落下。
清秋放下手中瓷碗,安抚着王恒,他最终只是靠在清秋的肩上,犹豫半晌,清秋轻抚他的背,不着一言。
不知是不是错觉,清秋觉得左肩有温热的湿意,只一瞬便消失了。
烛火飘摇,温和澄黄的烛光映着王恒侧脸,一滴莹润的眼泪悄然落下。
第44章 她想掐死他
翌日清晨, 几人前往龙山渡,在十月中旬回到汴京,满山红枫依旧如烈火。
付高越一回汴京便先去见了韦氏, 随后又被付远衡数落一顿, 后又被付彰训话。夜间付高越总算松了口气, 清秋来寻吕氏,吕氏身子愈发圆润,已比先前好了许多。
清秋去时吕氏正在灯下哄着团圆, 吕氏见清秋来,温柔一笑, “清秋, 你回来了,看看团圆,比先前圆润了。”
清秋凑近瞧了瞧, 伸手捏捏他的脸,轻笑道:“可爱, 有福气的小子。”言罢,团圆伸出白胖的小手,一只手才刚刚握住清秋的小指。
“团圆才见你几面, 就巴巴的望着你。”吕氏打趣道, 轻轻哄着,不多时奶妈来抱孩子,留两人在房内说话。
吕氏身着杏黄长褙子, 眉间多有慈爱,柔和温婉,连清秋都忍不住想依偎在她怀中。
先下房内只余她们二人,清秋垂首静坐, 想与吕氏说些知心话,可又不知那些话从何处说起,是该从碰见师无涯说起,还是从王恒醉酒一事说起。
他们二人都怪得很,变得不像他们。
“前些日子你不在,王国公又送了好多东西来,母亲都替你收下了。”吕氏转头看她,“你心里是如何想的?我听你哥哥说,王恒也去了杭州,他待你实在用心,你呢清秋,可想好了,过阵子就要写庚帖了。”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还有诸多事宜尚未完成。但王恒和清秋两人知根知底,中间许多流程走下来倒也快。
清秋回过神来,道:“嫂嫂,我早就想好了,我愿意嫁给常也。”
吕氏见她语气坚定,便道:“只你欢喜便好,别的我便不说了,你都晓得的,母亲这些日子总想着你,你一离开啊,母亲便也是像离了魂。”
清秋颔首,垂眸道:“我是想日日陪在母亲身边的。”
吕氏听罢,笑她像个孩子离不开父母。
——
次日一早,清秋去寻韦氏,韦氏将王夫人的话转述给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