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几许(44)
许知微低低笑一声,舒了一口气,搂住他闭上了眼。
最后不知是何时睡着的,醒来时已天光大亮,视线还模糊,只见一面黑色的宽阔后背。
吓了一跳。
揉揉眼睛看清后才安心地把脑袋挪到程宥许大腿上,怎么不多睡会儿?”
她的头发养了许久总算及腰,黑发自然垂落下来,如瀑一般,挠着程宥许小腿,昨晚他给她洗了头,此刻蓬松又轻盈,像把软毛刷。
程宥许动了动腿,轻抚着她额前的长发,令其毫无遮挡,许知微皮肤很白,额头上有两颗并排的小痣,但平时被刘海微微掩藏起来。
他眉眼之间只有柔意,声音也轻,“睡安稳了?昨天晚上你一直翻身,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没有,”许知微闭着眼,她还是有些困,想赖着,不肯起床,“是你闹的。”
程宥许笑了声,“那我今晚注意。”
他说着话,还一边在摸她的头发,许知微觉得痒痒的,拉住他的手,“一会儿油了。”
程宥许这才住了手,安静了一会儿,突然说:“我好像好久没见你短发的样子了。”
“嗯?”
许知微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身体缩起来,呈一曲线,环着他腰,分外有安全感,鼻子一吸,悠悠气味就这么轻车熟路地窜进她的鼻腔,该怎么形容这个味道呢?像山里阳光照在树皮上的香味,不是老树,得是刚刚抽芽生长的树木,非常自然的经烘烤过的草木香,她觉得太舒服了,眼睛半点睁不开。
睡意渐渐又浓郁起来,借着他的话回想自己短发的那些年。
自从许天刚和吴晓琴离婚之后许知微就剪短了头发,因为住校,洗漱时间很有限,洗头时长发耗时间,加上一层楼只有一个风筒,一排人洗完头还得排队吹干,为了方便,不得不选择短发,一开始是到肩膀,后来越来越短。
一开始是心疼的,但慢慢地也逐渐习惯,便不愿再忍受尴尬期去留长发。
好在她脸型偏瘦,短发更显清爽。
和程宥许认识时她就已经是短发,交往之初也是,他们接吻时,程宥许会把手伸进她的短发里轻轻摸她的耳垂,有时候摸上她光秃秃的后脖颈掐后边的软肉,像按摩一样。
可有一回她的头发被剪坏了,下边一圈狗啃似的,太丑了,她不愿意出门去见程宥许,就那次,他俩在网上吵了第一次架。
隔着手机屏幕,两个人看不见摸不着,冰凉的文字里全是不满。
当然,她的脾气更大,怨气也更多,她像个无赖一样把对理发师的气撒在他身上,打字都满足不了她,干脆按下语音凶巴巴地对他说:“露营什么时候都能去啊,为什么非得明天?你就这么爱勉强别人吗?掌控别人是你的乐趣吗?我就是不想去!你越逼我我就越不去!”
她发脾气的时候完全忘了那天是红薯奶奶的生日,也是程宥许那位去世了的朋友的生日,他心情很不好,却迁就她,最后说:“好,我知道了,那就不去了,你睡吧,晚安。”
宋怡在她挂了电话之后皱着眉头来到她床前仰头说:“你这样讲话好像太过了。”
太过了?是吗?
许知微没有在当下反思自己,她觉得自己没有错,头发剪丑了,她本身就没什么心情,何况她已经告诉他原因了,可他偏偏说她有包袱,她能有什么包袱?爱美不是人之本性?
“我才没有。”许知微赌着气把被子一卷,连宋怡也不理了。
可那天到了半夜她却忽然想起来生日的事,这才心里发慌。
忙给程宥许发消息道歉,他却没理。
她不知道是他已经睡了,以为在和她生气,就一条接一条地在他每条朋友圈下面留言。
[不生气。]
[气出病来无人替。]
[此处禁止生气。]
[不生气了就回一下呗。]
[明天见哦宝贝。]
[说定了,明天见。]
……
一连串留言发送完,又想到万一被共友看见了怎么办?抱着手机又开始删。
操作完一切却发现程宥许还不回复她,矫情病又犯了,行呗,破罐破摔得了,谁求着你?
谁知道第二天,一个醒目红点。
原来是漏删了留言。
她说:[明天见宝贝。]
他回:[明天见。]
退回去看消息,他已经给她打了两个语音电话。匆忙下楼,发现人就在楼下等她,他在车里睡着了,长睫盖着下眼皮,睡得恐怕不安稳,眉头皱皱巴巴。
她使坏,在他耳边吹口气,吓得程宥许一激灵醒了,看见是她之后又改换神色,无奈笑了。
……
“你喜欢我短发吗?”许知微含含糊糊地问。
深夜寂寂,仿佛天地间只剩余他们二人,房间里暖气开得足,要把人理智全部吞噬掉。
“没有,我都喜欢。”程宥许吻了吻她的耳垂,又捏捏她的后颈肉,和以前习惯一模一样。
“嗯……”
草木香,深山谧,许知微意识混混沌沌地掉入一片宁静之地。
醒来,日落西山,她竟睡了一天。
“怎么不叫我?”看着程宥许的后背,轻轻来了一脚。
程宥许反倒捉了,在她脚踝处一吻。“没事,不急。”
“你变态!”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程宥许永远说不急,永远让她慢慢来,好像她无论做什么,他都可以包容。
她心里暖暖的,真好。
到程嘉树家的时候恰好是饭点,程嘉树在厨房忙碌,许舒接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