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阴鸷世子后他疯了(119)
白持盈一身虾子红绒斗篷, 正看着父亲蹲在炭火盆边上,拿火钳拨弄冬柿子。
铁网架上的柿子皮儿渐渐起了皱,像老叟团起的面孔, “噗嗤”裂开道金红的口子, 蜜糖汁子滴滴答答落在炭堆里, 溅起几点蓝荧荧的火星子。
一旁的小丫头乐着拿来瓷碟子,递到白持盈手中,白持盈便低头,将父亲叉起来的柿子接到了盘子上。
黄澄澄,透而亮。
她却并未吃, 只转身小跑着要进屋。
白大人在他身后喊了一声。
“你这馋丫头, 今儿怎的不说着要先吃了?”
白持盈方登上第一阶台阶,仍好好地端着那盘子柿子,回头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我先给他尝尝!”
白持盈转过身, 两步行至室内,暖和的银丝炭将内间烧得暖融融的,炉壁镂空雕成葡萄样式, 叶为浮其上,栩栩如生。
热气氤氲了睫毛上的水珠子,一滴、两滴,凝成云雾。
侍女门放下门帘退在门边儿候着,寒风被挡在外头,里面一片宁静和暖。
“你还不说话?”白持盈将那碟子烤柿子放在床前的楠木桌上,撑膝望着窝在被褥里的人。
这小孩儿洗干净了,白白的一张脸,睫翼也是极长极密的;他眼睛本就大,又实在是瘦,便显得那眼睛大得有些突兀了。
自打她进来,那道目光便再也没有从她身边离开过,静谧却固执,像是某住动物的眼神,白持盈想到了山林间的兽类。
她吓了一跳,差点儿没放稳那盘子,赶忙回过神来将它正好,再回头时,那目光便不再有攻击力,却依然戒备十足。
其实白持盈有些害怕,她没想到自己就回来的人竟然有这样骇人的目光,有些拿不定主意。
忽然,脚边有什么东西拱了拱,小姑娘一低头,才发现是自己养的一只棉花团子一般的小犬。
看着那在自己脚边滚来滚去的狗儿,白持盈一拍脑门,自顾自地想明白了什么。
她俯下身,跪坐在了床边,然后歪头对上了那双眼睛。
看着眼前乍然放大的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小孩儿吓了一跳,忙往后缩了点儿,一场慌乱,全然不复方才的戒备。
小姑娘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了他耳边儿。
她低头,抱起脚边的小犬,脸颊与那白绒绒的一团拱了拱,自言自语道:“你瞧,这招果然有用,他和你一样可爱。”
又摸了摸那小犬的脑袋,白持盈放它跑出了里间,看着它消失在白茫茫的雪色中,才堪堪回头。
“我给你烤了冬柿子,你吃不哩。”
说罢,她似乎根本没有想问小孩儿的意思,飞快地起身跑到桌边,端起那柿子放在了床沿上。
“吃的吃的,你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她自问自答,拿起一个不那么烫手的,递到了小孩儿跟前。
小孩儿眯了眯眼睛,摇摇头。
小姑娘见他还是不要,皱起了眉,又开始嘟嘟囔囔:“你这个小孩儿怎么这么冥顽不化呀,给你吃药你不吃,给你吃饭你也不吃,现在给你吃小柿子,你也不……”
她话音未落,手上忽然一沉,那一只沉默不语的小孩儿竟然上前,轻轻舔了舔那柿子,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黄澄澄的汁水流了白持盈一手,她却并不嫌弃,只是颇为好奇地喂完了手中的小柿子。
“哈,你和团团一样可爱。”
团团便是那只跑走的小白犬。
白持盈喂完一只小柿子,见他眼巴巴地盯着那盘子,便乐盈盈地又拿起一只,捧到了他跟前。
这人一只被缠裹地像只鼓鼓囊囊的手从被褥中悄悄探出来,白持盈先是盯着他的手,后又盯着他的脸,忽然发现了这人蓬乱的发丝遮挡着的额间,又艳艳的一粒朱砂痣。
白持盈有些好奇,便问道:“我可以、可以摸一摸这个吗?”
她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小孩儿呆愣了一瞬,被塞得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动了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你看我,我看你。
白持盈不知怎地被他看得有些害羞,赶忙解释道:“你要是不愿意便算了,我不强迫人的……”
“可以。”
小孩儿吃完了最后一口柿子,有些嘶哑却好听的声音荡漾开来。
白持盈被他忽然的出声惊了一跳,又趴在床边,歪头看着他:“原来你不是哑巴呀。”
“……不是。”
小孩儿又应了一句,话毕便要重新钻回被褥中,可只往进躲了一点儿,白大小姐便不依了。
她伸手将小孩儿四周挡着他头的被褥扒拉了下来,坐在床沿上,往里蛄蛹了几下。
“不行,不行,你还没给我摸呢。”
守在门前的侍女见自己小姐就快钻进人家被子里了,吓了一跳,忙要上前制止。
可白持盈向来是个机灵的,在她们反应过来前,先伸手摸上了那人眉心。
“呀!是冰冰的、平平的。”
和京城里姐姐们点的朱砂是两模两样。
白大小姐拿另一只手捂着嘴,又摸了摸。
然后她便感觉到手下的肌肤愈来愈烫、愈来愈热。
“你是不是发热了呀?”
她盯着那小孩儿一本正经道。
小孩儿忽然一笑。
他伸手拉住白大小姐那只点来点去的手,力道极大。
“你爹没教过你,男女之间应有大防吗?”
看着白大小姐霎时飞红的脸颊和匆忙逃离的背影,辜筠玉静静地,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