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阴鸷世子后他疯了(120)
这是白吃盈幼时的一段记忆——一段对她来说,不很重要的记忆。
她去往冰湖冬钓的途中,救下过一个小孩子。
不过她那时向来最不缺的便是友朋,他父亲位高,舅舅权重,天底下争着抢着要来叫她称心的人太多了,她年纪小,记不清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儿和人,再正常不过了。
至少对于她来说,许多年后再看见这一幕,她才恍惚间想起这档子事儿。
这个和团团一样怯生生的、满怀戒备的孩子,就是辜筠玉。
她几乎想要从梦境中挣脱,摸一摸那张瘦得没个样子的脸,却是徒劳,只能在灭顶的震撼与悲伤中,落下一滴泪。
血腥气渐渐弥散满整个梦境,像是掐着白持盈的下巴灌入的气味,烈得叫人受不住。
眼前的小辜筠玉皱了皱眉,抬着那只不甚灵便的手,想要擦拭她的眼泪。
“为什么哭?”
是啊,为什么哭?
白持盈活了两辈子,也给不出一个答案来。
不知怎的,眼前的时间一点又一点、一片又一片脱落,辜筠玉长大了,长成了白持盈一直以来都记得的模样。
他月白的衣角随着漫天的风雪飘摇,最后静静地垂落在地。
眼前人和梦中那个小小的影子一同看着她,那样难过地看着她,最后笑着和她说了句话。
风雪很大,白持盈却听清了。
他在道别。
*
耳边是呜呜咽咽的哭声,白持盈虚掀起沉重的眼皮,先映入眼帘的是萧承意一双肿得和干核桃一样的眼睛。
没见着辜筠玉,白持盈心中不知怎的一阵失落。
这次的梦境清晰,她未曾忘却,所以在睁眼的前一刻,她还坐在那个一身伤病的小辜筠玉身旁。
见她醒来,这位向来金尊玉贵的殿下先是一怔,也顾不上什么皇家仪礼了,先是摇摇晃晃地走上前来,揉了揉眼睛,确认了白持盈确实醒来了以后,才又放声哭了起来。
“白持盈!你个杀千刀的!你要是死了……我、我……”
她哽咽几番,却怎么也说不出后头的话来了。
见她这副担惊受怕的样子,白持盈心里也难下,只好强撑着笑颜安慰她:“别哭了啊,你瞧我这不是没事儿么?”
没事儿个什么!
萧承意刚下意识想呛她两句,对着她这副病躯,怎么也发作不起来,只能狠狠锤了那床铺一拳,切齿道:“那个荷衣,究竟是个狼心狗肺的!她竟然给你……”
说到这儿,萧承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顿住了。
白持盈虚虚咳了两声,脑海中乍然闪过什么,她凝眸,问萧承意:“我这毒,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萧承意仿若不曾有方才的一刹那失语失态,皱紧了眉头又卸下,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可巧宫中有解这毒的蛊,也是福大命大。”
“也就是说我现下是没事儿了?”
“是如此,也真是运气极好,宫中藏着味原来陛下去崖州时得的药引蛊,哎,人命啊。”
白持盈皱眉,有些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直看得萧承意背后一僵。
“怎的了?”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什么,崖州的解毒之蛊?”
萧承意愣怔了一瞬,而后又神态自若道:“这宫里大大小小一应事务,全叫你个个知晓了,还不得累死,我也是现下头一回明白这解毒之法呢。”
“你怎的愿意叫他陛下了?”她又问。
萧承意被她问得冷汗尽出,忙解释道:“……我现在觉得他当皇帝兴许也还不错。”
白持盈狐疑地看着她。
手指摩挲过枕上缂丝鸳鸯,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现下活蹦乱跳地与萧承意说着话,又确实是毒已得解之兆。
白持盈百思不得其解,又心上一阵绞痛,便半倚回软靠上,一下一下拨弄着枕角的流苏。
她将一种无关的闲杂人等皆撵了出去。
“陛下如今何在?”
她忽然想起自己昏倒前,似乎是没收到辜筠玉的书信,方才梦中种种一时皆涌上心头,她心静不下来,便扭头问着暗卫。
暗卫还是原来那副样子,低着头,跪答道:“回娘娘,在班师回京的路上。”
白持盈现下也懒得计较他们的这些称呼了,她彻底将自己窝回锦被中,却还是觉得不对劲。
她总感觉辜筠玉来过。
抬头斜睨了萧承意一眼,她问道:“辜筠玉当真没回来过?”
萧承意此次想都没想,给她掖了掖被角便回了声。
“怎的问这个,我们骗你干甚?”
确实,他们没有理由骗自己。
可白持盈躺在锦被中,檀香绕息,分明是辜筠玉身上的味道。
这些人都闻不到,可她最清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第56章 一声梧桐落一声秋,一点琵琶唱一点愁 ……
萧承意驱车回到公主府, 车夫搬来脚凳搁在侧门前,她抬脚缓阶而下。
檐角的青苔吸饱雨水,在暗处发着亮, 绿绒绒的, 像绣娘新上的绣布花样。游廊也禁不住这连天的雨, 湿漉漉的,鎏金的鹦鹉架子空荡荡, 只留下在空中旋飞的片羽。
雨打在撑起的纸伞上,噼里啪啦犹如玉珠飞溅,跌碎滚落于脚边。
公主府的大门紧闭着, 连她这个主人便也是自都东门入的内。
她未回自己的院落,而是去了一所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