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阴鸷世子后他疯了(121)
从前白持盈在过的别院。
走了不一会子,萧承意便看见药童匆匆忙忙地自侧院鱼贯而出,鞋底踏过水墨青砖, 溅起一串水珠, 行在廊下,神色匆匆。
一股子浓得无法忽视的血腥气在她鼻尖萦绕,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又由侍女扶着走了两步路,萧承意停在滴雨的门檐下, 开口叫人传了话。
不一会儿, 门轻轻“吱呀”一声,叫人拉开了。
是英招。
但萧承意显然不意外,她朝着这新上任的禁卫左统领点了点头, 便叫侍女合起伞来,行至屋内。
“吱呀”一声门合上,萧承意深深吸了一口气, 才回头望着那屏风后的人。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止也止不住。
药童都出去了,那新沾了血迹的白帕子便被英招收了起来,沉默着放入一旁盛着清水的铜盆内。
原本清亮亮的一捧水,尽皆染了红。
辜筠玉人虽病着,五感却未失,早听见门外来人,却没有心力同别人说话。
冗长的沉默横亘在这个不小的房间里,最后还是萧承意开的口。
“……皇兄。”
一开口,辜筠玉猛得又一阵咳嗽。
她立时噤了声。
英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抽了抽嘴角道:“殿下还是别叫了吧,怪瘆人的。”
萧承意狠狠瞪了他一眼,看着屏风后的人,有些坐立难安,手也不知往哪儿放,腿也不知往哪儿放。
谁知辜筠玉咳了几声后,忽然开口:“你这几日先不要进宫见她了。”
“为什么?”她刚出口反驳,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嘟囔着窃窃私语。“我没让她发现嘞……”
“快了。”
辜筠玉在屏风后冷冷一笑。
萧承意看不清他的表情,硬是从这轻轻的笑声中琢磨出几分不信任来。
她想了想今日白持盈醒来后的盘问,忽然觉得辜筠玉不让她进宫,也不是全无道理。
白持盈太了解自己了,今儿几次其实差点儿瞒不住谎。
辜筠玉不让白持盈知晓他回来了,分明日夜叫人盯着花萼相辉楼,却并不准备亲身过去,萧承意也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
至于辜筠玉是如何将二人对话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她没有问,也没必要问。
因为那是兴庆宫,天子居所,到处都是耳目,到处都是暗卫。
辜筠玉说了两句后扯动了心口处的刀伤,霎时疼地直冒冷汗,本也不怎么想理会萧承意,便顺势躺下闭了眼。
萧承意也不自讨没趣,行了礼便要退出去。
只是在她要喊婢女拉开房门时,屏风后幽幽传来辜筠玉的声音。
“过两日,我寻个车马,你带着她走吧。”
听了这话,萧承意一惊,先是铺天盖地的喜悦之感漫上心头,后又觉得不可置信。
“你当真要放她走了?”
没人应她。
无声的沉寂在一室内又起,萧承意顶了顶前牙,有些尴尬地摸着手腕。
谁也没想到辜筠玉会在公主府中,包括几天前的自己。
那时她还整正因为白持盈被那白眼狼侍女下毒而急得团团转,英招却端来了一碗药。
一碗泛着异香,夹杂着血腥气的药。
见英招端给吉祥,便要送到白持盈嘴边儿,萧承意皱眉拦下,想询问一二。
英招微微向她行了一礼,声称殿下,却未喊停吉祥的动作。
他们来了便要灌,萧承意叫当初那碗来路不明的桂花羹吓得十年怕井绳,厉声叫停了。
吉祥低眉跪在原地,看看英招,又看看萧承意,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又是什么东西,怎么又一声不吭便要给喂了?”
英招面色凝重,不复往日率性,抬手制住了萧承意,示意吉祥继续。
大丫头得了号令,拿起调羹来,一勺一勺喂着白持盈。
白持盈还昏迷着,无意识地抗拒这些味道苦涩的东西,喝了半碗也洒了半碗。
英招却好似恍若未觉,木头人般看着眼前一幕。
萧承意急了,狠狠咬了他制住自己的手一口。
虎口乍然一痛,英招下意识松了手,却见萧承意两步上前,将吉祥手中的碗抢了过来。
已经见了底。
她气不打一处来,甩袖厉声喝问。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顾大人,你说句话……”话音未落,萧承意却发现,这个时常有点儿吊儿郎当的暗卫头子,竟然红了眼眶。
他切齿道:“救、命、的、解、药。”
萧承意不说话了,她清楚现下英招的模样很不对劲。
脑海中思绪转过几圈,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是不是辜筠玉叫你送的?他人呢?他人怎么不来?”
英招低着头惨惨一笑。
“他要是能过来,还用得着你们守着吗?”
听着他云里雾里地讲了一句,萧承意更摸不着头脑了,赶忙上前扯住英招的腕子。
“他为什么不过来看看?他……”
英招将手腕自她手中抽出,示意吉祥先下去。
侍女便尽退出了门外。
他深深地看了白持盈一眼,才又仰起头来,将眼中溢出的泪花收尽。
英招没有看她,而是对着那高高的、空悬的木梁喃喃道:“心头血作的药引啊……还真是应了那老尼姑的一句话,孽债……”
萧承意骇得不知说什么好,拿着那只空碗的手抖了几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