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阴鸷世子后他疯了(123)
许是因为他们二人才是真真正正的亲兄妹, 亦或是还有别的由头,白持盈说不清楚,也不想说清楚。
又是这样凝滞的、一动不动的状态。
但和上一世最后还有些区别,具体是什么,白持盈咂摸了半晌,又翻看了翻看手中的书信,总觉得比从前平和了些。
虽然两面相顾还多是无言,可从这一封封的信来看,还算是有几句软话。
白持盈觉得自己简直是着了魔,看不见来信担心,看见了来信又一时不愿打开,打开看了,多是冷笑一声,然后又忍不住再拿来瞧。
她手指摩挲着那在军营中发出的、纸面并不精巧的书信,心中百味杂陈。
离开?她当然想。
自从来了这个地方,她没有一日不想离开。虽然中间会因为辜筠玉偶尔的几句话心软,可这些心软并不能变更自己的愿望。
她真的很想离开。
长安对于她来说,不仅仅是一处地方、一个名字、一首诗中的词,更是一座困住她两世的牢笼。
有哪只鸟不会向往从前在金笼外的、可以展翅高飞的日子?
可当萧承意真正与她说出这句话时,她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辜筠玉回来发现空荡荡的花萼相辉楼,一定会难过吧。
她走了,这些看守她的侍卫、宫人们又该如何呢?是否会因为失职而被降罪?
无数个念头在她心口转圜着,白持盈真的真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萧承意没等到她的回答,登时急了,却不能多显出来,只能扯了扯她的袖子,复言道:“你放心吧,我现下将计划画与你看,保管是万无一失的。”
白持盈说不出自己口中的担忧来,毕竟萧承意是真的为了自己好,她在为自己想法子。
她做不到在此刻驳她的好意,便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
见人没问什么话,萧承意松了一口气。
若不是最近白持盈因为体病心病状态很是不好,自己现下这漏洞百出的话和样子,估计早被她察觉了去。
她又想到辜筠玉,不得不感叹此人真是,步步算计,计计得意。
这人在自己来之前,曾经应答过她这个问题。
“放心吧,她现下正懵着,估计是没时间思索你太多东西,所以让你趁这个节点儿带她走。”
萧承意还欲问,话没说出口,辜筠玉又咳了两声,回着她还藏在肚里的话。
“等你们出去了,不在长安了,慢慢地,她总会淡忘这里的一切,到时候便是知晓今日真相,也不会太难过。”
听着他话中的字字句句,萧承意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能将皇帝斩杀于大明宫了。
他都没见白持盈,便全然断出了白持盈现下的样子。
白姑娘抬头,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一半,将指下压着的一摞书信推了出去,一直推到了桌角边。
“好,我们走。”
听她应声,萧承意高兴极了,将一张纸扯到自己手下,拿起毛笔勾画了起来。
将余下的几张纸撤开时,她发现那是白持盈搁了好几天的、没写完的回信。
白持盈愣了愣,将那张纸扯出来,放到烛焰上烧了。
*
竹叶的绿是夹缠的,颜色更似万千翡翠颜色抖落其上,绕挂于青灰墙壁。半下午的日影斜斜切进来,将竹竿劈成两截——上半截是青玉冻子,下半截却是陈年的茶渍,影影绰绰,一片离乱。
辜筠玉望着这院子里愈渐葱郁的绿,看着老尼姑在院子里挖笋。
她全然没有个佛家静修的模样,挖了笋便要来吃。
没人说话,院子里只有微风拂过竹叶的簌簌之声,辜筠玉将英招端来的药碗持在手中,凉得透透的,才想起来喝。
他饮下那碗药汁,苦涩的汁水顺着喉结流下,英招恰在此时处理完外务进院,看见他才喝药,免不了唠叨半晌。
“你日来话愈发多了。”
辜筠玉接过他的帕子,将淌在衣襟上的药汁擦了擦。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要撒了的。
辜筠玉虚虚垂眸,将那只轻颤的手藏会袖中。
英招被他气得冒火,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又将话压回了肚子里。
辜筠玉没有理睬他,淡淡地看着老尼姑采笋。
老尼姑背对着他,却不知怎的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没转身,却开口:“你看中我也没用,三年,顶多能给你吊三年命,再多你不用求我,便是上几天去求如来佛祖,也是应不了你的。”
听罢这言,辜筠玉却微微一笑:“非也,还得多谢婆婆,给我续了三年命。”
他这话音落,婆婆却转过身来,不复方才吊儿郎当的市井模样,面上被夏光一洒,呈出几分慈悲的柔和来。
“命数皆有定,说不准转圜就在某刻,你不想活,我将九重天上的仙丹蟠桃给你拿来也没用。”
日头移了移,跃过竹林,自檐角淌下,亮得辜筠玉微微眯了眯眼。
他没有说话。
良久,婆婆都要将一地的竹笋全摘净了,他才望着花萼相辉楼的方向,抬手轻轻比划着错位捏合那檐上的飞鸟,后又掌开。
飞鸟便好像从他掌中离开了。
“真的值得吗?”
英招知晓这话不应该他来问,因为辜筠玉是君,他是臣,辜筠玉是主子,他是奴才。
可他忍不住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