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阴鸷世子后他疯了(124)
十多年来,机关算尽,弑兄杀父,背尽骂名,却在这一刻轻轻地把一切都放下,换了一条薄薄的命。
他其实有许多没有做完的事情,却因为一个人,愿意永远地停留在当途。
天色渐晚,辜筠玉闭上眼睛,没有再逗留。
在走到门口时,他回头望了一眼,漫无目的的一眼,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我这一生本就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
他对英招说。
*
几日过去,辜筠玉果真还未回来。
一切都按着萧承意话中的意思在行进,今日酉时,她会与东直门看守的卫队长打好招呼,行出长安城。
可在这一切都顺理成章的逃出计划中,白持盈罕见地感到了几分不安。
她心中瑟瑟,说不出这份不安究竟何来,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
看着空荡荡的花萼相辉楼外围,白持盈终于明白了这不安之一源于何处。
近日里侍卫换班竟然已然恢复成了辜筠玉离京之前的换防安排。
本是小事一件,可能是因为叛乱将平,辜筠玉即将回京,便提前换了防布,原因有很多,白持盈想了好几个,每个都理由充足。
可她还是觉得不对劲。
这是一种强烈的预感,她在这预感中想要捕捉什么,却始终抓不住。
便在这时,萧承意来了。
她带了京中点心铺新时兴的牡丹栗子酥,一一给白持盈验了,才放到桌上碟子中,示意她先吃。
白持盈其实不大有胃口,却不好扫了她的兴,便捏起一块儿尝了尝。
“好吃吧?”
白持盈点点头。
甜而不腻,酥中带软,果真好吃。
她又尝了一块儿才停下,看着那模样精致的糕点,忽然问道:“你又回公主府了?”
“对啊?怎么了?”
萧承意自己也拿起一块儿嚼着,听白持盈这样问,顺势答道。
白持盈皱了皱眉。
“……无事,只是随口一问。”
这倒是没什么大不对的地方,只是马上便到酉时了,公主府与东直门相距甚远,萧承意回去这一趟,不是浪费许多时间么?
可白持盈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毕竟没有人给萧承意打规矩,说她不能回自个儿家。
但这疑虑还是随着她愈想愈不对的直觉,一起压在了心底。
萧承意将那块儿栗子糕吃完,也觉出些不对来,可又不能真将事实说出来——她不放心,回去又见了辜筠玉一面,得了一声轻笑和一句无事。
等宫中更漏滴答过几轮后,朝白持盈使了一个眼色。
已然是傍晚,霞光如同朱砂混着金箔在天际晕染。云絮是烧着的汝窑瓷片,一片片,裂成海棠红。宫灯渐次亮起,如同守夜的太监跪坐在石板旁。
白持盈跟着她到了马车前,一路瞒过守卫的监察,说是要去公主府,却在出了宫门后,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行去。
忽有飞鸟掠过重檐,腾起的羽翼扫乱织金般的天锦。
白持盈回头望了一眼这座与她一声都缠绕不息的城,缓缓地放下了帘幕。
只是摇摇晃晃间,白持盈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猛地抬头,转目去问萧承意:“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子香味?”
眼瞧着两人马上就要出城了,萧承意心中忐忑不安,被她这么一问,反打乱了思绪,嗅了好半天,才茫然道:“没有啊?什么香味儿啊?”
可白持盈就是闻到了一股子檀香味,如同她刚醒来的那天一样。
这香味在白持盈鼻间萦绕不散,却始终淡淡的一抹。
她盯着萧承意的眼睛,冷不丁问道:
“辜筠玉现下究竟在哪儿?”
第58章 夜夜魂消梦峡时分,年年泪尽啼湘月岁 ……
马车行进得不快不慢, 许是在照顾白持盈的身子,一路上晃晃悠悠,行了好几日也才刚过了三个镇子。
现下停在栖霞镇, 这镇子并不大, 却也很是热闹, 周遭精巧玩意小果小蔬供应一应俱全,初夏来了, 一径是泛起绿来,不再是春天的嫩生生、脆滴滴的那样绿,这绿浓, 在无边的清风中,抖落葱郁色彩。
一行人将马车停在一旅店旁,旅店不大,一层待客, 二层住人。
萧承意摸了串铜板出来, 订了两间上房,朝白持盈点头,示意二人上楼。
白持盈却摇摇头,叫她稍等。
“我瞧这儿是要说书了,不如坐下一瞧如何?”
本走了一路便是闷得慌, 萧承意听她如此说, 思索了一阵儿就应了。
二人衣着朴素,只叫了两个随行的侍卫跟来,戴着帷幔斗笠样的帽子, 将手中通关凭证一放,便坐下了。
这厢的嘴皮客正绘声绘色说着书,白持盈凝神听了两句, 发现竟是出《昭君出塞》。
不过这本子是个老本,向来是各地茶楼中的常客,白持盈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呷了口茶,后才将杯盏放下。
“怎的了?”
萧承意本吃着桌上的白灼菜心,见白持盈不语,还以为她又难受,便放下筷子一问。
白持盈摇摇头:“无事,只是想起当日在洛阳时,也听过一折子昭君出塞,离俗得很呐……当时还是和辜筠玉在一块儿……哎,头一遭遇上了真宁郡主,便一起大闹了那酒楼后扬长而去……如今想来竟然恍如隔世了。”
话一出,当日原本模糊的样子渐渐清晰了起来,白持盈见萧承意没有搭腔,以为她是不大愿意提这些个人,便赶忙又添话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如今想起来竟然物是人非,才短短不过半载时光,便发生了这样多的事儿,叫人好不心中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