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阴鸷世子后他疯了(93)
“那是自然。”沈是向前一步,抬手想摸她瘦削的脸,却又觉得于礼不合,便停在了原地。
白持盈还低着头盘算着心中所想,未体察到少年心中的纠结。
最后他只是淡淡一笑,敲了敲身旁的桌子。
“阿盈,那我便先走了……你……”
他唇齿间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最后只化作一句话:“你早些歇息,莫要累着了。”
白持盈眉眼弯弯:“好,你也是。”
在他转身离开的最后一秒,白持盈忽然站起来,极快地说道:“西直门外有处道观,平日里香火旺,有条小路可从城中直通而去,只是只可供一人艰难行走,再多不了旁的了,如若……如若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探探。”
沈是不知听懂了她弦外之音没有,只是也眉眼弯弯地点了点头。
他走后,白持盈才长长叹过一口气。
那条路是上辈子时,她找人寻了好久才寻到的山路。
只是自己没机会走罢了。
希望她心中的不安宁都是假的罢,白持盈剪掉晃动的烛火,屋内霎时暗了下来,只剩下凉凉的月光席地。
她大红的钗钿礼衣上绣着精细的纹样,在粼粼月光下竟然显得波光跃动,颜色变换不一。
自己与萧承意都不怎么精于女红,故而这样式还是沈是专程去江南道请了绣娘来绣的。
摩挲着手下光滑的触感,白持盈竟然忍不住要落泪下来。
她竟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命运。
那时候年纪尚小,她拿着把有她半张脸大的剪刀,非年非节的,非要缠着沈是给她剪窗花,沈是也不恼,就放下手中刀剑开始给她剪,但他个练家子,怎么能耍得动这精巧东西,一剪,便剪了个稀巴烂。
她笑着骂他手笨,他还不恼,只拿出第二张红纸来,并未看着她,话却是说给她听:她们说成婚都要剪窗花儿的,我得好好学学,现在笑话我没关系,到时候总吓你一跳。
小小的白持盈脸一红,踩了他一脚便飞快地溜了出去。
兜兜转转过一大圈儿,白持盈看着眼前剪得精巧又活灵活现的窗花儿,心上一阵泛酸。
儿时总盼着能早些长大,长大了却发现还是当小孩子好。
睡下时,她想如果今晚能更梦见父亲和母亲便好了。
重生以来,她第一次向梦境许下愿望。
大婚的日子,该有父亲母亲祝愿才对。
第43章 见漆灰骨末丹水沙,是凄凄古血生铜花 ……
近日来长安城中有大事两件, 一为定远将军府的沈小将军即将娶亲,一时哭煞许多美娇娘的眼睛;二为元后宁氏尸骨已然寻到,不日将葬入皇陵, 而皇帝近日祭告先祖时, 身边儿只带了一个人。
镇国公世子辜筠玉。
一红一白两件事儿在朝廷后宫激起千层浪来。
尤其是后一件儿, 众人看辜世子的眼神儿都变了。
“如若,如若算上时日, 二十年……正好二十年啊!”萧承意忽然拍案而起。“他不会真是我哥吧!”
沈是沉默不语,紧紧攥着白持盈的手。
见气氛太紧张,白持盈拍拍他, 轻声安抚道:“是便是吧,如今瞧着,陛下似乎……”她语尽于此,并未接着说下去。
“那怎么办……”萧承意简直急得团团乱转。“他、他要是真继位了, 那不会还来……”她抬头望了沈是一眼愈来愈难看的脸色, 终于闭了嘴。
“……我觉着应当暂时没事儿,他要发疯早来发疯了,咱们现在先盘算着怎么趁皇上心情好,离开京城,剩下的天高皇帝远都便好说。”
白持盈将手中茶盏放下。
“婚假……还是别辞了, 不然又惹得陛下疑心, 但阿是,日后头一件儿要紧的事儿,便是想着法子上疏请辞, 如今边关平定,陛下也不愿将多守一地,自请回老家是最好的。”
沈是点头。
三日后便是二人大婚之时。
白持盈回房, 总觉得心中惴惴不安。
辜筠玉竟然是宁皇后的儿子?这怎么可能,那上辈子他为什么要造反?
电光火石间,白持盈忽然想到了在金玉堂时,那块儿落下来的牌匾。
后来她旁敲侧击地问过石当家,才知那牌匾是她从一老农手中收来的,当时觉得花样气派又质量好才留下了。
那怪不得辜筠玉那日见了牌匾会那样大的反应!
她的心愈跳愈快,简直震得人头晕眼花。
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一样的地方?
上辈子辜筠玉绝对不是以这样一个身份登上皇位的,她记得千真万确,不然萧承意最后也不会日日骂他乱臣贼子了。
她简直想现在便带着萧承意和沈是离开长安,可还有沈家一家老小和宫里的德妃娘娘。
白持盈跌坐在榻上,头痛地揉了揉额角。
她忽然想起了那日误遇长公主,辜筠玉留给她的那个眼神。
*
残金渐消,昏时的影子淌下湿濡的一片,斜洒着一搭灰又一搭黑。烛火已经亮起来了,在未曾全然翻过身的长安城里跳跃着,跃成鬼火的眼睛。
白持盈捏紧了婢女的手,心中泛起些紧张。她从手持的团扇斜边儿睨到许多影绰的人影,在未竟的夕阳下是红惨惨的一片。
大梁朝尚红,故而欢喜着通染天幕的夕阳和大红的吉服。
公主府与镇远将军府相距不算远,却也不近,白持盈由掌礼姑姑引着上了婚车,车行在铺满花瓣的软红上,跟着队伍向左又向右,往那座那座肃穆的府邸跟前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