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九千岁(108)
乍一看普普通通,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你的月奉是十两?”
“嗯,是啊。”
“一个月能存下多少?”
“就……一两。”
“一两?!所以今日那顿饭要吃掉你一年的积蓄。”
萧野从竹椅上“噌”地起身,一点点向花芜逼近。
“嗯。”花芜轻轻咬着唇,点了点头。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因为有着寄于李美娘家中的那段不好经历,花芜特别感谢与她萍水相逢的花爹爹。
之前在宫中巡夜,月奉不过三两,能寄回家中的不过每月一两。
如今俸银多了,至少这前半年,她想好好孝敬花爹爹。
而她早就过惯了节衣缩食的日子,并不觉得抠门一点有何不妥。
有多大的能耐,就办多大的事。
当然,对于她在乎的这些人,拿出一年的积蓄请他们吃上一顿饭,她亦觉得合情合理。
并不心疼。
只是,她不心疼,可为何萧野看起来却比她还要在意?
花芜此刻有些后悔点了灯,萧野昳丽的容颜在她眼前尽数铺展,令她的视野里容不下任何其他事物。
“除了银子,还缺什么?”
花芜仔细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她最想要的东西,似乎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讨来的。
那件事很漫长,或许代价很大,她不会放弃,她仍需要借助萧野,却也不是萧野愿意给就行的。
而除了这件事以外,生活里的其他困难似乎倒是都能用银子解决。
不过既然他这么问……
“您能不能把那三两银子还我?”花芜大胆开口。
“什么三两银子?”
萧野完全不记得,那时他还没对什么人上过心,自然不会特别留意这些细枝末节。
“就……芷兰宫,枯井旁,荷包袋,一只花衣大公鸡。”
花芜觉得这些提示已经够了,再说就多了,显得她很计较那三两银子似的。
好吧,她是真计较。
她还不好意思说呢,除了这个荷包袋还有那三两银子,萧野还抢过她的一套衣服和一对击更的梆子。
因为弄丢了这些东西,被管事的公公一顿责骂,为了日子平顺,她还不得不额外掏钱去讨好那位公公。
如今她也不奢望萧野能给她补偿,就只想让萧野将那个绣着五彩花衣大公鸡的荷包,还有荷包里的三两银子还她就成。
萧野那时还没对他上心,却不代表他记性不好。
只不过,他对花芜的回答仍不满意。
“除了这个,没其他要说的吗?”
萧野收起全身的压迫,往后退了一步,昏黄的烛光中,他又是那个孤傲冷清的权臣九千岁。
花芜鼓起两颊,垂下目光,摇了摇头。
天知道她有多么想要不顾一切地告诉萧野一切。
她身上所背负的冤案,为父亲雪冤的使命,还有她的女扮男装。
可在此之前,她撒了太多慌,和他之间有过太多的别有用心。
如今,也算是尝到了恶果,不知该如何破局。
无论是罪臣之女的身份,还是女扮男装这一层,她都不知,萧野能接受多少。
花芜揪着衣摆,垂立着。
“以后别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吃力不讨好的事?
独舍的烛光中已没了萧野的身影,独独留下了方块茶案上的那个小木盒。
对于这个木盒,他却没有只言片语的解释。
花芜上前,盯着木盒半晌,却迟迟没有打开。
是他故意留下的?
普通的木制材料,上头除了沿着抽拉盖子边缘平齐的四道刻痕,什么花纹都没有。
这般平平无奇的东西,倒真不像是出自当朝第一权臣之手。
不过,花芜很快又想起他在紫来阁中的寝卧,里头的布局还有一应家什似乎也正是这般简简单单。
花芜将木盒拿起又放下,最终还是没有打开。
只是在重新搁放回案上的那一刻,木盒被置得过浅,没放稳,直接从案上摔了下来。
抽拉的盖子开了一大角,花芜心怀侥幸地瞥了一眼,看见的却是设计繁复的银票票头。
这一看不得了了!
木盒里塞着一叠厚厚的银票,花芜典了典,里头的银票分属京都四大行,粗略一算,足足有近五百两。
花芜盯着那么大面额的一张张银票。
有那么一瞬的慌张。
可一瞬之后,起伏的心绪却又全然归于平静。
所以他问她缺不缺银子,就是为了给她送这个?
花芜的心情有些复杂,不论是今晚抢着帮她付银子的王冬,还是一声不吭帮她垫付了银两的迟远,还有刚刚亲自送来一沓银票问她缺不缺钱花的萧野。
都在她心中划过一丝涟漪,有感动,也有对于命运沉浮的无奈。
她当真既抠门又爱财吗?
她只是需要罢了。
倘若南家不曾发生过那件事,他们一家至今仍能和和美美。
她恐怕会连银子于她而言能做什么也搞不清楚吧。
可就是因为偏偏她什么都没有了,才会想要多攒一些银子傍身。
花芜扶着将银票塞得满满的木盒子,想起萧野离开前说的那句话:
“以后别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吃力又不讨好的事?
花芜琢磨起来,他说的不讨好,指的是在客来香遇见了李成蹊,还是让迟远垫付了银两一事?
又或者,二者兼具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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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野心情很不好。
为何迟远都能想到的事情,他却这般后知后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