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九千岁(164)
然而假若太子失势,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是谁?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念之间。
谁最应该去赌,谁最值得冒险。
想通了这几点之后,答案似乎并不难得到。
萧野不想直接暴露这一点。
这幕后之人之所以要做这样的准备,真是因为心中有欲,也有惧。
-
他们本来就没带多少东西,不过是几身风格迥异的衣裳,在客栈里简单收拾了下行囊。
花芜一直在出神。
萧野突然将她拦腰抱起,搁在圆凳上,脱下她的靴子。
花芜还没这样被人脱过靴子,一下便涨红了脸,紧张地推着他的双肩,“你干什么?”
萧野没说话,她那点白条鸡似的力气根本撼不动他分毫。
他掀起她的裤管,推到膝盖上方。
花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小腿上方有几道深深浅浅的口子,应当是在深林中被枯枝所划伤。
萧野拆了刚打好的包裹,从里面取出一个白瓷瓶和一个扇面小刷子,那刷子上的绒毛十分光洁柔软。
他先是将白瓷瓶里的药粉抖到扇面上,接着动作细致地在浅浅的伤口上来回扫动。
花芜皱眉,扶着萧野肩头的手,蓦地抓紧。
“疼?”
花芜咬唇,表情难耐。
是痒!
痒死了!
萧野不知她心中想法,只是越发地轻柔了动作。
花芜两眼越眯越小,上下齿越咬越紧。
抓着萧野肩头的手指越发地不能松懈。
花芜看着屈在她面前、眉眼认真的男人。
对了,之前宫里的人怎么传他来着——
“活煞”。
花芜心里“噗嗤”一笑,这是担了多大的骂名啊。
在那座偌大又无聊的皇宫里,有人爱他,有人怕他。
爱的是他绝世的容颜和手中的权势,怕的亦是他手中的权势和善变的容颜。
还有胆小的,说是整个七月都要避着南书房通往右银台门的那条道。
说是怕冲撞了“阎王”。
花芜笑着笑着,脑中忽地又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小枫说那块石头上刻着什么来着。
……
真和二十四年,七月十五。
正是个鬼门大开的中元节呢。
上半年以“真和”纪年,立秋之后,改“庆平”纪年。
七月十五,正好临近这两个纪年的分界点。
阎王?
花芜看着那张昳丽无双的脸。
哪里像阎王了?
萧野已在她伤口上刷了一遍,正待刷第二遍的时候,花芜小腿一拐,撒气似的扭开了。
萧野抬头的那一瞬间,花芜俯身,微凉的吻盖了下来。
花芜捧着他的脸,往下摁的时候用了几分力气,像是深情到了极限处,碰了一下瞬及又弹了回来。
触底则离,她松开了他。
这一室安静了几息,萧野下颌一顶,吸了吸内颊两侧,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逗他呢?
花芜一愣,这人变脸真快。
刚还以为是尊菩萨呢,一瞬转脸,又成了活煞。
萧野眸光下垂,叹了口气。
长手一伸,摁着花芜的后脑,往自己身上狠狠一压。
僵持了半晌,萧野就势搂起她的腰,站立起来,将她抱得高出一截。
花芜并没有预料到她撒下的一点火星子会燃起这样的烈火。
她看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手指摩挲在他的缎发上。
现在真不是个好的时机。
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大床,没有热水,甚至没有足够的隐私可言。
两人转到了榻上。
萧野护着花芜的头,像是护着易碎的精美瓷。
花芜则两手拽着他的衣襟,就在下落的空隙,脑袋一沉。
理智告诉她,不能在这里。
不能在这个时候啊!
可细密浓重的情绪就要喷薄而出,她急需说点什么来破坏两个人当下的专注。
说点什么呢?……
噢!案子。
“当年都拾忆同青沧峰乾元观里的道士们交好,乾元观中不乏能人,或许那块石头最开始便是都拾忆找道士所刻,或者是直接在一件被他相中的成品上加刻了生辰。而刘氏手里的那块石头正是那位道人在雕刻汉白玉前的练手之物,毕竟,汉白玉贵重,而他所刻的又是一条龙,不能出错,所以才有了刘氏手中的那块仿版,而那块石头却没有得到妥善的保管,才会在疫情的慌乱中,阴差阳错地落入刘氏之手。”
谈情说案,真煞风景。
花芜想。
“不过都拾忆定然不知自己的那位朋友,在龙口中缀了一颗最终让他掉了命的龙珠。”
谈情说案,新的情趣?
萧野想。
他的指尖捏在花芜腰间的玉扣上,脸色有一瞬的凝重。
花芜的指尖则沿着萧野的后颈探去,贪婪地迷恋着那里的温度。
温热的,会烫人的温度。
他们之间,只剩下一层十分单薄脆弱的屏障。
只要花芜再脆弱一点,萧野再强硬一点,那层最后的屏障就会在顷刻间灰飞烟灭,化为乌有。
萧野不想太过强硬,他在试探她的意思。
她斟酌了一瞬,脑中似有灵光一现,刚要开口说点什么,萧野却忽地埋首。
花芜根本不知道自己腰间的系带是何时松开的,萧野没有留给她思考的时间,握住她的一只手,从空中划过,压到她头顶上方。
可两人的掌心里,还膈着一块温热的、圆形的、中间镂空的……
平安扣?
冰凉的玉扣是被他握了多久,才有了这样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