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皇帝又又又被人背刺了(16)+番外
宋涛无意一提,却正是李幼想听的。他不动声色,顺着话夸赞道:“泗水郡新调的太守,朕记得是陶嵩吧。陶嵩的能力确实出众,是个人才。”
“陛下也如此认为?草民向乡里人打听过,这位陶太守在泗水郡一带声望极高,深得民心,可见陶太守治理郡内有方。”宋涛感概道:“若是所有官员都如陶太守一般,天下百姓何愁生计?”
李幼:“此话何解?”
宋涛道:“还请陛下宽恕草民所说之言。”
“但讲无妨。”
“天下官员,廉洁只占十分之一,奸妄、黑心、残暴、冷血、狠毒占九成。即便是徐州,并非所有郡县都如泗水郡一般安稳和乐,更遑论其他州。
“据草民的所见所闻:交州盗贼四起;荆州内乱不断;幽凉二州常年备战,抵御外敌侵扰,时有百姓衣不蔽体,曝尸荒野。
“天下动乱已久矣!”
天下局势他不太了解,从前所知的皆由旁人告知,也从没人这样摊开跟他讲。
猛然一听宋涛这般说,他才真切体会到什么是井底之蛙,只识一隅。
他时常只知自个囚笼之痛,却全然不知宫外苦楚。
他很清楚世道之乱,一半皆由朝廷党争而起。
权臣当道,天子权旁。倘若再任由这般下去……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李幼握紧拳头,下定决心。他要尽快把陶嵩调回洛京,壮大陶氏,让两家分庭抗衡。
李幼没再和宋涛讲话,两人一路无话地到了康心殿内。
他一心扑在如何让陶嵩回京的问题上,见了冯如意,完全没发现她不同寻常的打扮。
冯如意瞧出他心不在焉,也不如往日那样强留他下来,似有事般,草草地打发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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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幼正愁着如何将陶嵩调回洛京之时,早朝就有人递了理由上来——陶嵩父亲上阳侯病重,病榻床前想要亲儿尽最后一番孝顺。
病重是个借口,大家都心知肚明。单病重还不行,还要有其他的助攻。
于是,徐州传来了消息:泗水郡百姓得知上阳侯病重,纷纷为陶嵩请命,希望朝廷能够让陶嵩回洛京尽孝。
让陶嵩回洛京,对于孙氏一党来说,无疑是个重磅炸弹。天子本就和陶嵩走得近,如今还有了点权力。若让他回来,只怕会生出许多风波。故而万万不能让他归京。
朝上言语激烈,似有你死我活的趋势。李幼控制不住场面,只好散朝。
三日后,谢芝等一系大臣深夜入宫,与天子密谈。
四五位大臣跪在政清殿,声色俱厉地控诉孙珩行不仁,暗中拦下任何有关陶嵩请示的折子。李幼听着寒心,更坚定了要调回陶嵩的心。
朝堂之上,两派你请我驳,唇枪舌剑,没有一丝退让。
百般困难下,天子不得不向孙珩行开口,为陶嵩取得一线机会。
那晚星辰璀璨,月色皎洁,是个难得好天气。
微凉的风轻拂衣袍,雾腾腾的水汽,看不清彼此的神色。李幼紧张地等着孙珩行的回话。若应,巨石可落地;若不应,他还得另寻方法。
一只手穿过氤氲的水雾,将烹好的茶递到他面前。
“陛下请用茶。”
接过茶杯那刻,他注意到孙珩行的手背及虎口上都有些许疤痕。手背上的他不清楚,虎口处的牙印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此时他仍有要事,视线停留了一瞬就挪开了。
“这事,你可同意?”
孙珩行摆弄着桌上的茶具,“朝廷若同意,臣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可你底下的人拦着,他如何能回来?”
“朝廷是陛下的,大臣亦属于陛下的,不是臣的。陛下不尝一下这茶的味道么?”
一口都没动的李幼垂着眼睛,望着杯内淡色的茶水,犹豫了许久才道:“若朕继续听话喝药,你能放过他吗?”
煮开的茶水咕噜噜响着。
孙珩行的脸上闪过一丝怔意,眉头轻皱,很快又舒展开来,“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李幼望着他,毅然决然地道:“这是我与你的交易。”
孙珩行虽然料到了李幼会来求他,但没想到他竟然为陶嵩做到如此地步。
交易?
好一笔交易。
孙珩行暗忖嘲笑,更多的是说不出的烦躁。
他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柱倾泻,掩盖住异样的语气。
“这茶需热饮,凉了味道就散了,陛下趁热喝吧。”语气一顿,他道:“喝完了,陛下就不必担心他的事了。”
这事松口了。
李幼表情舒缓,心中的巨石落了地。他喝完那杯口感浓郁的茶水,赞道:“好茶。”
经此一求,孙氏最高的掌权人点头,门下党羽没了声。写下的圣旨,盖了玺印就快马加鞭地送出了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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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嵩奉旨回洛京时,秋猎的日子将近。
秋猎年年都有,本不是什么特别的大事。可天子登基后,一次都没有出席,全由孙氏主持。
朝廷本来没有什么异议,如今却不同。天子一朝得权,还能亲政,无论骑术还是箭术如何可放在一边不谈,主要的是他能出来。
官员们心思活络,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继续试探孙氏能给他多少权力。
早朝的时候班飞赫以彰显天子圣威,庇佑晟朝兴盛提出举行秋猎。在殿的官员跪了大半,也跟着附议。
李幼几乎下意识看向孙珩行,想问他答不答应。
孙珩行距离李幼最近,什么表情都能看得清楚。
那张俊美的脸看了他一眼,继而转身,以一种淡淡的口吻,听不出喜怒,意思却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