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犬(穿书)(12)
冰凉的感觉不似活人。
心脏停跳一瞬,低下头看过去,是一只冻到青白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没几两肉。
而且有点眼熟。
再看过去,是容州惨白的脸,身上带着比之前更重的伤,条条带血,冒出来染红了身下的雪。
情况看上去很糟糕,指甲全部被拔除露出红透的嫩肉,衣衫撕裂的地方有烙印和各种刑具留下的痕迹,估计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才一日未见,他怎么就落得这幅田地,混的还没她好,十分怀疑他就是那个将来呼风唤雨的人吗。
托起他一路走到巷子里的医馆,大夫正要架上门板,看见她背上的人神情紧张:“哎呀……别进来别进来……”
“大夫,他快不行了。”
“不行了就找个地方埋了,我借你一把锹,千万别进来。”
“倒也没那么快就没,还有救活的希望。”阿鸢没想到这老头比她还怕惹事,掏出一大把铜钱递过去。
“我还有,需要什么药材尽管用,我们不是匪也不是兵,你不会惹祸上身的。”
“那他这伤是怎么来的?”老头态度已经缓和下来。
“我们二人是私奔的,他被我夫家抓住关在地牢里拷打成这样的,看他身上的伤……”
“……那你们进来吧,别声张。”老头让开一步,迎着人进屋后飞快把门板落下插上门。
把容州放在一张窄小的榻上,阿鸢真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看老大夫忙前忙后,水盆里被鲜血染红,布条被鲜血浸透,伤口被掀开剪掉腐肉的时候,她没忍住叹息一声。
想当乱世枭雄真是不容易。
老大夫鼻尖的和额上浮着细密的汗珠,卸力坐到椅子上:“……好了……剩下的就看他的造化了……”
阿鸢正想说谢,接着又听见。
“治他耗费了我不少珍贵药材,诊金一分不能少……总共五两银子。”
阿鸢闭上嘴,她身上有多少银钱心里清楚,所有铜钱加在一起也不过一吊钱,还住宿吃饭用去一些。
“少不了你的。”扭过头尽量不露怯。
坐在榻边从天黑等到天亮,容州一点反应都没有,阿鸢心里没底了:“他怎么还未醒?”
“再等等……他身体条件不错,应该差不了……”
滚烫的温度仿若置身火海,无法逃离忍受着痛苦,不一会儿,又仿佛在冰山上,反复几个来回他都坚持住,意识昏昏沉沉。
感受到强烈痛意的时候,容州压抑着低吟一声睁开眼,翻身想要撑着身体坐起来。
“别动,千万别动!”阿鸢按住他的肩膀:“你身上每一块好肉,敷着许多珍贵药材,知道花了我多少银子吗,你敢浪费我和你拼命!”
这还真不是瞎说的,也不知老大夫如何看出她没银子,第二日就伸手朝她要钱,只能实话实说,老大夫一点情面都不留,要将他们赶出去。
为了将来的袅雄不死在她手里,只能厚重脸皮去书肆借了五两银子。
容州全身上下只剩眼睛能动,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大夫说,你的喉咙也受了伤……到底是什么人将你伤成如此……先别说话。”阿鸢虽然对他也存着利用的心思,心底里还是欣赏的。
不忍道:“你放心,我会治好你的伤,等你好了别忘记又前我一回,就用银子报答好了。”
容州眼眸微眯,嘲讽的淋漓尽致。
热腾腾的粥放在唇下吹凉,送到容州嘴边,解释道:“容公子,屈尊吃一口吧,人是铁饭是钢,你的伤还没好……”
张开口咽下粥,闭了闭眼。
“这样就对了。”阿鸢喋喋不休:“这是镇上的一家医馆,位置很隐僻,不会有人发现,你只管安心养伤,我每日帮孙老头做饭,他把这间屋子留给咱们住。”
容州目光撇向屋内,简陋的摆设比赵家好不到哪去,墙角摆着一个老旧柜子,衣架断臂残垣,身下的床榻硌得他骨头都疼。
孙老头慌慌张张的开门进来,叮嘱道:“一会儿你们千万别出声!”
“怎么了?”阿鸢也跟着紧张起来。
容州眸色渐深,身侧的手握成拳。
“外面打起来了,莎车国和郦国的人,咱们都躲起来别出去,街上全乱了,那长刀还带着弯,砍向人的时候毫不手软,一帮畜生!”孙老头义愤填膺。
“你们千万别出去送死!”最后又说了一句才离开,估计也是回自己屋里去躲着了。
“在这个国家正在走向衰败的时代,民生艰难山河不易。”阿鸢有感而发,可以想象街上是怎样的场景,鲜血和冰冷的尸体,温热的刀尖刺向鲜活的生命。
她无法把这里当成书中的世界,心在此处就是这个世界的人。
“若是有人能平息这场战乱,百姓定认他为王。”她是故意如此说的,果然看见容州眼底激荡的情绪,昏暗无波中犹如浪潮涌动,情绪起起伏伏。
“噗”
一口黑血吐出。
阿鸢呆住,莫不是刺激太过?
“扶我起来。”容州许久未说话,声音含糊不清。
阿鸢劝道:“你还是躺着吧,全身上下都是伤。”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容州面上紧绷:“躺累了,坐起来缓缓。”
等待的时间像是被放慢,早上的粥已经消化掉,阿鸢想去门口看看,或许慌乱已经过去。
孙老头不知道躲去哪里,小院子安安静静,不起眼的木门紧紧关着,还用一根粗壮的树干顶着。
门外听不见街上的动静,小医馆原本就偏僻,慌乱中更是无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