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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帐(183)

“再睡一个时辰。”

谢珩指尖在半空中僵了僵,而后毫不在意收回手,神色平静跨进屋中。

姜令檀顿时恼了,兔眸睁得圆圆的,水光潋滟,生气的模样倒是格外的可爱。

她加重了语气:“臣女一贯认为像殿下这个的人,应该是重规矩礼教的端方君子。”

“你我孤男寡女,又如何能共处一室。”

谢珩漫不经心回头,无声笑了笑。

“善善。”

“孤从来都不是君子。”

他说着慢慢解开臂缚,接着扯掉身上的铠甲,等外衣脱去,露出里头白色的绸缎中衣,衣襟的领口因为他抬手动作有些大,难免露出下方脂玉一样光滑的胸膛。

姜令檀这才发现他脸色似乎有些苍白,衣服下面心口的位置,有一处地方微微鼓起。

若仔细看,能看着里头缠着的绷带已经快要被鲜血浸湿。

“你受伤了。”

谢珩浑不在意道:“孤夜里去杀人了。”

“但是善善实在抱歉啊。”

“孤没能把他杀死。”

他因为去杀那个要掠走她的人,所以才受的伤。

姜令檀怔怔站在原地,喉咙像是堵了东西,不知怎

么忽然有些想哭。

第91章 很痛,对不对?

“殿下要杀的人, 是贺兰歧吗?”

谢珩只看着她,并没有出声。

姜令檀把眼中的泪意逼回去,望向灯芒下那个颀长高大的身影, 莫名心慌忐忑。

“主子。”屋外传来伯仁谨慎的敲门声。

“把东西放下。”谢珩看了她一眼,伸手拿过披风就准备站起来。

“我去。”

姜令檀深吸一口气,在他起身前快步走了出去。

天还没亮, 雪屑落在脸上如同针扎一般, 砭人肌骨。

她推门俯身拿起地上的紫檀木托盘, 掌心的余温在瞬间被夜风吹得一干二净。

这样数九寒天,他冒雪去杀人, 受了伤后还不忘要过来守着她, 就因为之前许诺的话。

君子重诺, 他一直是这样的人。

姜令檀看向托盘里整齐放置的雪白细棉布,还有伤口需要的敷料,药粉、剪子、匕首,一时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

之前她就误会过他多次, 因为身份的云泥之别,她总下意识疏远防范,忽略他对她的好。

只想着往后自己留在雍州,等他回玉京,两人关系就再无牵扯。

而曾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也会如同这凛冬的雪,在春天来临的时候彻底消失。

罢了,她求他的庇护, 本一开始就是她暗中算计来的,自始至终她都欠他良多,若能多还上一些恩情, 日后也好叫她心安些。

姜令檀很快将心底纷乱的思绪隐藏好,关了门,转身进去。

屋里烧着地龙很暖,她被寒意侵袭的四肢渐渐回温。

迟疑片刻,走上前。

雪白的绸缎中衣被他解开随意丢在地上,小桌上摆了铜盆,盆里的水是凉的他也不在意,手里握着巾子一点点沿着伤口周围把已经结块的血污擦去,举手投足矜贵难掩。

她略微一犹豫把手里的托盘搁在他身旁的矮桌上,悄悄把目光移开些,小声说:“我让人换了热水送来。”

“小伤,不必麻烦。”

谢珩把带血的巾子丢进铜盆里,神情格外平静,对自己胸前那一片血肉模糊的伤口视若无睹。

他朝她伸手:“善善,药。”

姜令檀赶忙拿了托盘上的敷料和药粉,小心递给他。

这时候她才看清,他身上前段时间受的旧伤才刚结痂还未好全,眼下又添新伤,那些已经掉了血痂的皮肤,就像是白玉沾了胭脂渗进去洇出来的痕迹,清贵中透着叫她不敢直视的秾丽。

“今夜事出突然。”

“雍州南边的营地被瓦剌部骑兵突袭,孤不得不离开一阵子。”

“只是可惜,没有杀掉贺兰歧。”

他也没看她,给伤口上好敷料又倒了些药粉上去,伸手拿了托盘里干净的细棉布一点点缠紧。他手上动作看似随意,可看着像是早就习惯了自己处理这些事,熟练到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帮忙。

他应该经常受这样重的伤吧,已经熟练到让人揪心的程度。

姜令檀低着头,视线不禁落在他握着细棉布的修长手指上,茫然出神。

“还生气?”他开口,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姜令檀抬起头,对上了他那晦暗至极的眼眸没回答,反而是问:“您离开,除了要杀掉贺兰太子,还有寿安公主被人掳走的原因。”

“对吗?”

“是。”谢珩没有否认,盯着她,目光比之前更沉。

“寿安虽蠢笨,但她不能在这种节骨眼的时候出事。”

“南燕与西靖联姻虽从一开始就是缓兵之计,但寿安若死在雍州,她如今作为贺兰氏小王妃的身份,只会给西靖对南燕出兵的借口。”

“西靖若与漠北联手,南燕边境必乱,孤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更何况......”他声音微微一顿,“贺兰歧不死,来日他若登基,那必定是南燕之患。”

“他明知你如今是孤的人,竟敢把主意打在你的身上,那就容不得他活下。”

姜令檀看他神态从容系紧身上的绷带,心却渐渐发冷。

她对西靖国那位太子印象可谓是极深,说白了,贺兰歧这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当初在梁州退思园的千金宴上,她也算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候太子把她护得好,贺兰歧不曾见过她的模样。

但她清楚,这世间根本就不可能有无中生有的事,贺兰歧会盯上她,要么是他从寿安公主口中得知了她与太子的关系,要么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