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但人上人(科举)(283)

“我大景朝立朝百余年，也从来不会因为一次之失，就叛定了一个官员、一位才能卓然的官员之仕途死刑吧？”

袁寅此时已然为圣上和几位宰相上完了茶，听到额蔡阙这一番话，也不由得在心中点头赞同。

蔡阙到底是执政多年，什么样的场面没处理过，这一番话说的，叫人无论从理还是法上，都挑不出毛病。

但挑不出毛病，并不代表这就是最优解。

杜惟平想也不想的道：“王端的考绩，的确是项项为优。不过，咱们来翻翻这磨勘考绩册，有这样上等成绩评价的，虽然不多，却也绝非凤毛麟角。王端之绩为上优，蔡相难道不见，还有一位上上优之选吗？”

原本蔡阙都在强装淡定的听着杜惟平对自己的连番忤逆，都不曾有丝毫的情绪外露，此时却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

“杜相是想说常平案主事之人，王景禹？”

不待杜惟平点头，蔡阙直截了当表明自己的态度：“杜相之意，蔡某不敢苟同。”

“如前所言，王景禹在常平一案之上的功绩，已然是人尽皆知，这一点蔡某无话可说，但是，我们现在说的，是地方一路之副转运使，正五品京官职。王景禹登科方满三年，我大景朝何曾有过，以三年为官之资历，进五品官职的先例？况用人之道，必要循序缓进。进人太急，绝非社稷之福！”

杜惟平神色不变，同样态度鲜明的讲回来：“不错，我大景朝官员的磨勘与调迁，历来都十分看重资历一项。毕竟绩务考评纷繁不统一，且同一件事，究竟是好是坏，人人皆可各执一词。只有资历这一项，是最无可争辩的客观事实，久而久之，这也就成了主持官员考绩评级的最乐于选用的一项标准，如此，少却太多麻烦。可是，主持考绩的官员是省事了，但这样的磨勘和评勘的办法，真的就合理吗？”

他直面蔡阙，言辞灼灼：“蔡相不同意对于后进之才的破格卓拔，以我大景朝无此先例为由。那杜某要说的是，不拘一格降人才的祖训先例，从来都存在在我们大景朝的无数先例当中！不然，蔡相以为，独立于进士科与诸科科举考试之外的制科是如何出现的，又是因为什么出现的？”

“对于特等之才，当用不拘顽不化的方法，令其一展才学，为国为民谋福祉！蔡相你倒是说说，以王景禹这般，几十年方得一员的三元及第状元公，三年之间政绩斐然无人不认可的大才，怕是在座的你我等皆不如他！”

“这般人才，算不算的上特等之才，当不当得一次不拘一格的擢拔？”

第146章

王景禹得到消息之时，流内栓的调任敕牒，已然颁发到了三司度支部。

杜亦彬作为他的老上官，如今的副相，即使在皇帝面前坚持己见，一力举荐由王景禹破格升迁，调任地方为一路之转运副使，却从未在私下提前向王景禹及其身边人透露过分毫。

甚至，在他调离三司入中书，为副相之后，也同三司原来的这些部署，再无任何私下的关联。

叫蔡阙等人，想安排御史弹劾他一个结党营私都找不到借口。

严维新在杜亦彬入中书之后，也升了一级成为度支部部使，他手中握着那一份敕牒，着了公人去叫王景禹过来。

这封敕牒本就不属于只能本人阅看的私密文件，严维新作为直属上司，也还会有另外的公文发到他这里，使他也能对这一项人事任命的来龙去脉是清楚的。

他微微笑着摇头，心潮几番起伏，接着又是一声长叹，一时竟说不出心中究竟是何般滋味。

王景禹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正坐于堂中书案后，手中把玩着一封牒书的严维新。

“安人，来，这封流内栓的调任敕牒，发给你的。”严维新开门见山，直接将这一封敕牒递了出去。

王景禹倒是对于自己会有新的任命一事，并不意外。

毕竟这是他及第入仕之后，第一次满三年的大考评，自己的磨勘表评级肯定差不了，再加上常平银行在全国各路的推行已经基本入了正轨，朝廷按例，必然是要对他进行擢拔的。

况且，他见严维新神情放松，甚至明显带着欣慰欣喜之意，显然也是印证了他这一猜想。

他平静的接过了敕牒，就随意的站在严维新桌案前一步远的地方，打开了这份漆皮的敕书。然而，等他真的看完了这一封敕书，却也是忍不住有几分诧异。

“河东路转运副使，副五品官阶？”王景禹不

由得反问道。

严维新难得见到王景禹这番情境，反倒叫他突然升起了装一装稳重深沉的心思。

他故作轻松的往椅背上一靠，仿佛一刻钟之前那个鼓噪着汹涌复杂情绪，连连打翻掉三杯茶的人不是他一般，含着笑问：“正是。怎么，安人你很意外？”

王景禹倒也坦诚，看着严维新这般作态无奈的笑了笑：“严部使难道就不觉得意外？登第三年，就从八品职事官，擢拔为副五品地方路级别转运副使，怕是这个调任一旦公开，满朝风雨都要扑面而来！”

“你说的不错，这样的任命，虽然称不上大景朝历史上绝无仅有，但也近五十年来头一份！非同寻常的擢拔，必然也会伴随着满身的诽谤与非议。”严维新道说到这里他又看着王景禹，一掌撑在桌沿，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问道：“所以，这样的任命，安人你要接受吗？依咱们大景朝制，如果不想接受的任命，是可以封表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