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州雪(39)
黎烟嘟囔一句:“我怎么没看见有卖冰淇淋的……”
广播播报,烟花秀还有十分钟开始。
人人都忙着检查拍摄设备,或是拿出手机,随时准备按下拍摄键。
唯独孟斯奕,在广播响后起身。
“孟叔叔你干嘛去?要开始了。”
“没事,赶得上。”他匆匆而去。
为了烟花秀的氛围,岸边的路灯已经灭了。
黎烟隐约知道他去干什么,看着男人昏暗的背影,她觉得自己化成临泽湖边的一株无名花草,明明花影伶仃,心中却有期期艾艾的瑟动。
已经在倒数,烟花随时会绽放在夜空,孟斯奕还未回来。
黎烟反复侧目。
好在绽放的前一秒,那个冰淇淋准时被递到她的手中。
孟斯奕买的是草莓味,粉粉嫩嫩一个球放置在甜筒里,他似乎很热衷给她买各种粉嫩的东西。
Birkin包、草莓熊拖鞋都是这个颜色。
黎烟挖一勺放嘴里,冰凉的甜味在唇齿间漫延。
她闭上眼睛,向璀璨烟花许愿——
希望我的孟叔叔,前路坦途、豫立亨通。
所有人都观赏烟花、赞叹烟花、记录烟花,只有孟斯奕手撑在石阶上,等一片梧桐飞絮落下。
黎烟发丝茂密,飞絮落在上面,像是一个小小的簪花。
他长久落目,只觉这比烟花美上几分。
他回忆起多年前的辩论赛上曾引用的一个论点,出处已记不清。
只记得论点的内容是——爱情的开始,是对于美的欣赏。
他心中警铃大作。
对于嫣嫣他已经亏欠够多,不爱与遗忘都是罪过,遑论眼前这个未成年的少女是她最疼爱的侄女。
他要有多丧失人伦,才会把事做到这种地步。
孟斯奕轻轻将那缕飞絮取下,扔给风。
不合时宜的东西,他从不令之久留。
整场烟花秀长达半小时,剧烈的声响如同心脏跳动,浪漫是不可具象的,但是烟花可以。
中间一段五彩斑斓的烟雾据说名叫《星云》,黎烟全程仰观,她觉得这是一种巧夺天工的艺术。
“孟叔叔,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巧夺天工永远打不过浑然天成,你认同吗?”
“你的问题就像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
“那你信哪个?”
他睨她一眼:“我信佳偶天成。”
黎烟觉得孟斯奕真是一个做领导的好人选,说话总是避重就轻、保持中立,要想从他口中套出点话,简直堪比登天。
结束之后,广播提示观众移步演出台。
黎烟刚从石阶上站起来就心觉不妙,立刻又坐了回去。想起刚刚吃完的甜筒冰淇淋,她暗暗骂自己一句“作死”。
身边人影窜动,大家都在往演出台去。
孟斯奕发现黎烟一动不动,问她:“怎么了?”
周围人太多,黎烟只说:“孟叔叔,你能不能陪我再坐会?”
她目光恳切。
孟斯奕陪着她重新坐下。
人群散去后,他才开口:“你一个人坐在这,我去车上拿外套,顺便帮你买东西,可以吗?”
黎烟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
“我恰好是个脑袋灵光的人。”
她对于今晚明星歌手的演出那么兴致勃勃,怎么会突然失去兴趣,留在湖边看燃尽的烟花?
他观察到,她的白裙沾上了一抹暗红。
“孟叔叔,你快点回来。”
他有几分理解她此时的脆弱,于是抚摸她头发,柔声道:“好。”
黎烟独自在石阶坐了十几分钟,虽是夏夜,可人群散去,湖边便开始有些湿冷。
她抱着臂,头埋下去,小腿一片冰凉。
腹部开始隐隐作痛。
黎烟生理期一般不痛经,可她忘了日子,今天吃了冰的。
冷与痛一起,催发一身冷汗。
她艰难的拿出纸巾,把头上的汗擦掉,动弹都会引发疼痛。
黎烟本可以忍耐,她向来是一个耐痛指数很高的人,直到一只手接过她手里的纸巾。
问她:“还好吗?”
她的眼睛忽然就湿润,因为他的的这一问而倍感委屈。
“一点也不好。”她说。
孟斯奕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一个脆弱的小姑娘,又或者说,他只是不知应该如何应对这样的黎烟。
一个坚强惯了的人将脆弱示人,他明白这是一份怎样的信任。
孟斯奕为她披上外套,扶着黎烟的肩膀把她送到卫生间门口。
往回走时孟斯奕为了减轻黎烟的痛苦,选择背起她。
少女的手臂勾住他脖颈的那一秒,孟斯奕听见遥远的台上,歌手正唱到那句“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
宇宙有多重,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红豆很轻,就像背上的她。
第23章
不灭不问缘由的爱护
男人的后背宽厚,趴在上面很有安全感。
黎烟的小腹完全贴在上面,他的体温令她想到夏日正午的阳光,灼热、烫肤。
与此同时,黎烟自己的温度也在升高。
孟斯奕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是在车里,他用手心不断触碰黎烟的脸,发现她无论是额头还是脸颊,就连脖颈,都是滚烫的。
车上有一个医药箱,孟斯奕翻找一番,找到一根水银温度计。
黎烟开始昏睡,孟斯奕尝试叫她,但她意识不够清楚,只知道说些乱七八糟的呓语。
没法子,孟斯奕只得自己亲自上手,把温度计放进她衣服里。
与她的体温相比,他的手算是冰凉的,触碰到黎烟的皮肤时,她下意识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