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里(195)
掌心发烫,她觉得妗母有些话说的没错。
她就是不自信不自爱,捡了天大的便宜不劳而获。
陈细酌买了最早的一班车,狼狈地赶回那个县城,那个灰扑扑,从来不欢迎她的地方。
这天烈日灼人,五点多了仍旧是。
她房间的东西被妗母都丢到门外,破口大骂她去上学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人包养还找上门丢脸。
陈细酌无从得知她在哪听的谣言,也不在意,捡着自己有用的东西,心中盘算能不能赶得上最后一班回a市的高铁,她明天还有兼职。
妗母见她那闷样就知道自己被敷衍了,气来得更大,指着就说她从小是个狐狸胚子,跟她那个妈一样下贱。
陈细酌眉梢都不动一下,将听过八百遍的谩骂照单全收。
平房周围,不少邻居悄摸着看,她越是跟妗母争吵,越是让人看戏。
最重要是她实在太累,兜里揣着五十万能让她平时开心到爆炸的巨款,此时也提不起劲。
最终,在妗母骂骂咧咧把那些脏词往陈唤身上套的时候,陈细酌蹲在地上收拾东西的手一顿。
就像终于等到了一个发泄口。
一个拥有正当理由,可以让她对这个地方这个地方的人反抗的理由。
即使现在她不愿让蒙尘之人,跟她没有丝毫关系了。
陈细酌把袋子往外一丢,拍了拍灰,站起来。
她个子比妗母高了十几厘米,那双眼面无表情时,妗母其实怵得很。
之前就是这样,她把陈细酌卖掉收了别人的钱,这死丫头硬是闹到局子,自己赶过去时她就是这样看着所有人,又把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死死盯着。
“妗母。”
她站在台阶下,阳光刺眼却不极她眉目出挑。
“你以为他是谁,像表哥一样的穷小子?他也是你能骂的。”
陈细酌表情凶着上逼一步,妗母的话头立刻止住了。
但陈细酌骂了她最爱的儿子,让她这辈子都能在这个县里抬得起头做人的儿子!
“你这个骚蹄子,长成这样还不要脸,在城里包你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小小年纪,有几个臭钱了不起了?!高中生就学人包养,你跟你那个烂货妈没区别,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早说你是个赔钱货!你舅舅还非要养你,我呸!去读书也能做出这种事丢我脸!”
看的人更起劲儿了,嘈杂的压着声音的议论不绝于耳,陈细酌却不慌,反而在那些污言秽语里生出了些许痛快。
那根引线终于烧到尽头,炸弹应声而爆。
“凭什么我一生下来就是错的?我是女孩是错误,长成这样是错误,我做什么都是错,做什么都要被你挑刺。”
“你有什么资格挑我毛病,如果不是阿舅我早就撕了你的嘴。”
陈细酌头一次这样忤逆她,妗母惊得手都在
抖,一巴掌扇到她脸上。
“贱东西!”
她能躲的,但就像是在还,也像她心中自己划下的刀子。
周围是看热闹的邻居,头顶着阳光,烧得脸更疼。
陈细酌头一次像个泼妇一样,学着妗母的样子骂街。
她迎着光,眼被刺得通红。
“表哥是你最爱的儿子,是你捧在手心里千疼万爱的命根子,有什么用?结果是什么这里没人不知道你生了个败类儿子!”
“你看中的书他读不进,成日里在学校惹事生非要你解决,早恋弄大了女孩的肚子要你赔钱,回家就跟大爷一样躺在那,从来不会帮你洗一个碗给你切一次水果,哦,还有,他长得又丑,一脸色胚样,以后不会有好人家会喜欢他的,你也别做什么飞上枝头金龟婿的白日梦,小心被压死!”
字字句句都戳在妗母心窝上,就像一直郁结于心的那口气终于通了。
就算这样,他们那些人仍然觉得女孩不好,是女孩的问题,不学好是被女孩带坏了,前途不对是被女孩拖累了。
可这跟性别又有什么关系?
败类就是败类。
“陈罔市你个贱蹄子!!!!!我撕了你的嘴!!!”
她舒爽得想立刻大吼大叫,恨不得把眼前这人气死。
一点脸面也不愿意给她留,邻居爱看热闹就看吧,她不顾了,什么也不管了!
“你听好了!”
陈细酌将妗母往后一推,压在水泥瓦墙面上。
“我处处忍让是因为阿舅在我还不能够自己生活的时候,收留我,给我一口饭吃。我忍气吞声,放纵你们母子对我的伤害,不是因为所谓的亲情,更不是因为我怕了你。”
她把早就准备好的卡砸在妗母脸上,银行卡掉落在地染上灰尘。
“四万七千零六十,这些钱还我这些年来吃过你的米多了还有剩!以前你拿我的那些奖学金我全都不要了,加上这些我全都给你。”
“你给我记好了,不是你赶我走的,是我自己要走。”
“陈罔市!”
妗母气的眼睛都要冒血,伸出的手腕被陈细酌狠狠拽着一丢,她人撑着后面的门才没摔下去。
“是我怕以后我太有出息,还要被你困在这里吸血!”
陈细酌拽着那些东西,直接拖着丢到旁边的大垃圾桶里,被子,书,零零散散的一些生活用品包括一块梳妆镜都被妗母丢出来。
妗母去捡那张银行卡,还不忘骂骂咧咧。
“死东西被人踹了还得瑟什么?再敢回来我弄死你!”
东西撒了一地,全被陈细酌一股脑丢进大垃圾桶。
“你弄不死我,妗母,我等着你求我回来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