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去兮(11)
“玲珑骨在哪儿?”
“我不知道!”鲜血沿着鼻梁淌下,虞红英一动也不敢动,“昨晚我离开的时候,东西都在箱子里,然后我把钥匙给了小妹……”
陆归荑手里还攥着钥匙,迎上裴霁森冷的目光,道:“是……昨夜子时,我们三人一同来此验货,因我负责起货,确认货品状态后大姐就将密室钥匙和木箱钥匙都给了我。”
“钥匙独一无二?”
“这间密室是专为价值贵重的秘宝所设,独门独锁。”
“钥匙可有离开你身?”
“不曾。”
“那就是你监守自盗!”裴霁冷笑,“珠宝俱全,独缺一根玲珑骨,怕不是你认出了宝物,眼见心谋!”
“我没有!”陆归荑辨道,“销魂天女至死未回中原,玲珑骨不过是个传说,若非今日见着礼单,我根本不识得这是什么东西,为何要冒着巨大风险取走它?”
“自始至终都是你们三人片面之词,也有可能是你们串通一气来耍我,玲珑骨从一开始就不在这箱子里!”
柳玉娘心系虞红英,急道:“若真如此,我们为何要交出另外两箱宝物?”
“因为乐州城已布下天罗地网,无论你们是要起货还是要私藏,珍珠和凤凰都容易引来耳目,单单一根玲珑骨就简单多了!”裴霁话锋一转,“不过,你们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譬如这个莫名出现的小姑娘,她就甚为可疑!”
陆归荑心里猛跳,忙看向摔在地上的幽草,她正好醒转,许是摔得疼,半晌也没能爬起来。
裴霁收了刀,来到幽草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此?箱子里的东西哪儿去了?”
幽草一时未能反应过来,被陆归荑扶起来才勉强回神,满面惊恐,只顾摇头。
柳玉娘暗暗给陆归荑使眼色,后者苦笑,代为回道:“裴大人,她名唤幽草,是我收养的孤女,喉咙被火炭烫过,说不了话的。”
裴霁皱眉,伸手钳住幽草下颌逼她张嘴,果然看到了疤痕已旧的灼伤。
他兀自不甘心,道:“取纸笔来,让她写!”
“她也不识……”话没说完,陆归荑的喉咙已被裴霁扼住,几乎喘不上气。
“你在耍我么?”裴霁冷冷道,“钥匙在你手里,玲珑骨不翼而飞,箱子里的人你也认识,这么巧?”
天底下自然没有这样的巧合,陆归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呼吸困难,虞红英跟柳玉娘心急如焚却不敢出手,反倒是那哑女幽草在愣了片刻后扑上来,试图一口咬在裴霁手臂上。
“砰”的一声,幽草的身躯倒飞出去,重新跌回地上。
虞红英深知这小丫头压根儿近不了裴霁的身,还会让事情更难收场,故而用了巧劲抢先将人击飞,奈何幽草不明事态,挣扎着试图爬起来,虞红英心下有气,索性一脚踹在她小腿上,只听“咔嚓”一声,筋骨断折。
幽草的确是哑巴,否则这一脚下去,她的惨叫声该能响彻屋顶。
真凶或许就是因此盯上了她,好让陆归荑来当替罪羊。
裴霁虽然怒极,但没有失去理智,他缓缓松手任陆归荑跌坐在地,道:“无论如何,你们亲口承认了货物就在散花楼里,被劫的珍珠和玉雕皆可为证,本官完全可以在此杀了你们三人,再让官府派出大量人手将散花楼抄个底朝天。”
“东西不是我们拿的!”虞红英咬牙道,“裴大人,这桩案子扑朔迷离,幕后黑手八成就在附近窥伺,他八成是故意利用散花楼让您分神,暗中再盗宝转移!您就算是杀了我们,将整座楼夷为平地,不过是枉费时间,找不到玲珑骨的!”
“那本官也不会放过你们。”
虞红英目眦欲裂,心中杀意顿起,她同柳玉娘对视了一眼,正要有所动作,却听陆归荑大声叫道:“与两位姐姐无关,玲珑骨是在我手上丢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宽限我几日,我一定设法将它找回来!”
裴霁眼中精光一闪:“你凭何保证?”
陆归荑捂着青紫的脖子站起来,哑声道:“你待如何?”
裴霁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那目光不似男人在欣赏一个女人,更像是屠夫在评估肉的肥瘦和骨的轻重,让陆归荑有种自己已在他眼中支离破碎的错觉。
片刻后,他缓缓道:“首先,我要你的一双手。”
裴霁实在是眼光毒辣,陆归荑身上最具价值的的确是她那双妙手,弹得好琵琶,收发暗器也是一绝,而他言下之意便是要陆归荑拿双手作抵押,若是未能履约,他就要砍了她的双手,这比砍下她的脑袋还要残忍。
陆归荑浑身一颤,好不容易才点了头,又听他道:“其次,无忧巷里二十颗人头也记在这笔账上!”
此言一出,陆归荑勃然色变。
她在无忧巷里收养了二十名孤儿,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这是连两位姐姐都不甚清楚的事情,裴霁却能一语道破,只因他们今早在巷子口见过,他听见她要了二十张烧饼。
“你——”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裴霁打断她道,“责任不轻担,你敢开这个口,就得付出代价,我给你最多十天时间,别想着逃跑,我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陆归荑如堕冰窟。
第五章
裴霁做事毫不拖泥带水,前脚逼迫陆归荑写下血书为状,后脚就唤了人手进来搜查,连犄角旮旯都没放过,那根玲珑骨真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半点痕迹未留。
见状,裴霁只得强压怒火,带着那两箱贡宝离开了散花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