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前燕(14)
「不怕。」
我托腮看她。
「你若传出去,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小心小裴大人找你算账。」
薇娘被我堵得半晌出不了声,我自顾自品茶去。
僵持许久,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奴家想要五十两银子。」
「我没钱。」
「奴家知道你们在查万佛寺,奴家兴许能帮上忙。」
意料之外啊,我放下茶杯看向她,探不出她脸上有作假的痕迹。
「你怎么帮?说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手上有翠云草汁,我在那些淫贼身上留证据,到时你们捉人即可。」
「想想他们为什么对你下手?」
「因为你是寡妇,他们知道你就算不小心怀了,也会想办法打掉,不敢声张。」
「推己及人,他们想要动手的对象必是有夫之妇。」
「他们知道,这些妇人即使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也会刻意隐瞒她们的丈夫。」
「毕竟这是丑事,没怀孩子,就当没发生过呗。」
她看出我眼里的疑惑,笑道:
「我呢,昨夜陪了会儿小陆大人,他喝多了,吐出些不该吐的也不为过。」
这小子,小小年纪逛青楼?
回去非揍这熊孩子一顿不可。
我打算问得再清楚些:
「你也会缺银子?」
「夫人只说需不需要,我做事你付钱,钱到位事成了,告诉你原因也无妨。」
「行啊,事成之后别说五十两,我给你一百两银子,够你花!」
第19章
傍晚,薇娘和一个龟公做搭档,盘好发髻进了万佛寺。
恰逢此时,大风卷起茅草屋顶,薛夫人为保护女儿免受惊吓,早产了。
陈倩娴赶来向我求救,我即刻召来熟识的大夫前往茅屋。
产房里进进出出,血水端了一盆又一盆,热水怎么也烧不尽。
这个年代生产如过鬼门关,我在庖屋里看火,哄着嘤嘤的陈倩娴,焦急地等待着。
陈倩娴抱着我送给她的小鸟抱枕,哭得稀里哗啦。
「我要去捉小鸟,换钱给弟弟妹妹买新衣服。」
「你不用……」
「可是现在老爷们都不玩鸟了。」
「没关系,我们……」
「他们还吓我,说要把我捉去做成罗刹鸟,那才好玩。」
「什么?」
「呜哇——」
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心上悬起的大石怦然落下。
与此同时,大理寺方向传来咚咚敲鼓声。
薇娘得手了。
我抱着陈倩娴前往产房,看望薛夫人。
薛夫人让产婆把尚在啼哭的女婴送到我怀里:
「燕夫人……这孩子,来得正是时候……把她……带去大理寺……」
我来到大理寺时,薇娘正跪在堂中央。
三个和尚被衙役绑了,跪在薇娘之后。
哟,三颗卤蛋泛蓝光,可以当夜明珠了。
薇娘声情并茂,泪水哗哗,我见犹怜:
「奴家在寺里受了淫贼侵害,就是他们几个!」
涉事和尚左右看看,刚想说她信口雌黄,却在忽然看清同伴秃头上的荧光后大惊失色。
「我与夫君想入万佛寺求一子,寺里和尚却说,送生娘娘夜晚要寻我,不让夫君与我同房而眠。」
「可奴家刚进房间,就中了异香昏迷过去。」
「到了夜晚,他们三个从床底地道钻出来,侵犯奴家。」
「奴家无奈,想到翠云草汁约莫一顿饭工夫才会泛光,便拿出来抹在他们头上。」
「大人可以到万佛寺后禅房左数第三间看看,蜡烛有异香,床底有地道!」
一个脾气大的和尚怒喝:
「贱人说谎!你根本没点蜡烛,房中哪来的异香?」
我出声驳道:
「小师傅如何知晓她未点蜡烛?莫非你当真进过那间房,闻不到你想闻的香?」
「我——」
「再者,贱人这等词,是你一个出家人该说出口的吗?」
可能是我的声音太冷,公堂上无人回应,只有我怀中孩儿声声啼哭。
另一个和尚像是才反应过来,惊呼道:
「你是专程来算计我们的?我说你那榻上功夫怎生——」
他的半句话被最后一个和尚打断:
「大人,我们确实冤枉,贫僧在佛祖前念诵经书,怎会行如此污秽之事?」
裴崖静静听了老半天,此刻终于出声了:
「本官给你们一个自辩的机会,先说说,头上的荧光从哪里来?」
三个和尚面面相觑:
「或许是……蹭到了什么地方?」
「万佛寺方圆百里都未种植翠云草,唯有这位夫人身上有。」
「本官已派人封查整座万佛寺,那间房里的情状你们还未来得及处理吧?」
说漏嘴的就是说漏嘴,人证物证的齐全只是时间问题。
可这三个和尚竟开始哭丧:
「大人!我们只是出家人,万万不可犯那色戒,定是这妇人蓄意陷害,求大人给咱们一个公道!」
娘的,还嘴硬?
滴血认亲!给老娘燃起来!
我抱着孩子踏入门槛:
「大约一年前,有一寡妇于寺中受害,我怀中孩儿的父亲定是万佛寺其中僧人。」
「我知一法,名为滴血认亲,不如先取在座三位小师傅的指尖血,与这孩儿一试?」
三个僧人面上复杂无比,一脸赌徒模样。
裴崖拍响惊堂木:
「准。」
陆清端来清水与消过毒的细针。
我抱过孩子,在她指尖轻轻一点,取了滴血,孩子登时哭得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