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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206)

作者: 都了 阅读记录

许少央便走进去,在他身侧坐下。出人意料地,沈羡亭见了她并不曾躲避,只呆呆看着。许少央将他受伤的右手拿起来,他瑟缩一下,沉默地将手藏起来。

“师姐。”他开口道。

辛晚楼听后有些讶异,沈羡亭已许久不曾主动开口了。而讶异过后便是怅然,他认得解休、如今又认得少央,却不知道认不认得她呢?

沈羡亭没有看她,目光俱停留在许少央身上。又是这样、向来是这样,沈羡亭总是不理睬她,又或许是……先忘记她。

“方才怎么不理人?”许少央说道,“我还当你不认得我……你可吓死我了。”

沈羡亭呆呆的,她等了许久的回答,才看见他缓慢地摇了摇头。答非所问一样。

这句“师姐”便成了沈羡亭同许少央说的全部的话了。后边不论再问他什么,他都不开口。他的目光不久便又流连至窗外的雨上,魂魄飞到天外去,倚着墙壁望着雨停。

弃月楼事繁,许少央很快便走了。她走时,窗外的雨还没有停。辛晚楼心里不知从何处冒出一阵莽气,她忽而上前,扣着沈羡亭的肩膀,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认得我吗?”

沈羡亭没听明白一样,望着她浅色的眼睛出了神。辛晚楼摇晃他两下,又问:

“我是谁,你认得吗?”

他终于被从不受控地遐思里摇晃出来,用了许久,他才缓慢地点两下头。

辛晚楼心里暗暗松一口气,她便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那我的名字呢?”

沈羡亭这次迟疑了更久,辛晚楼便一直耐心地等。他皱着眉头看着她,像是要把她脸上的一切细节都记在脑海中一样。过了许久,他又点点头。

辛晚楼心里一时百味杂陈,怅然若失地垂下眼睫。窗外的冷雨愈发大了,随一阵风洒在辛晚楼身上。她顶着风上前,将窗户死死关上。

她撑着窗框抹去脸上的雨水,又从一旁架子上取下一张大巾子裹住半边身子都湿透了的沈羡亭。她有些惘然,又不甘心地轻轻问一句:“你知道我叫什么,所以……所以我的名字是什么?”

沈羡亭不语。

他低下头,缓缓地将辛晚楼湿漉漉的双手握紧自己手心里。

他的手也很凉,并不能为辛晚楼带来多少温度,手心里裹着的纱布甚至有些粗糙。他用双手捧着她,动作很轻柔,如同捧着一只淋了雨的幼鸟。

辛晚楼低下头,很安宁地看着他的动作。他摸了雨水的左手很凉,右手热一些。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轻轻抚摸她指节上握刀磨出的薄茧,很怜惜的样子。许久许久。

“我在做梦吗?”

他突然说道。

辛晚楼的指尖蜷缩一下,那忽然的动静吓了他一跳,便忽然死死攥住她。

“没有,不是做梦。”

“可我不是已经死了吗……”他紧攥着她的右手,用力到有些颤抖,“我明明死了的……”

“没有,”辛晚楼反手将他抖个不停的双手握在手心里,她的手心更热,“你死了,怎么还能见到我们?”

她顿一下,随即,将他的手心搁在他自己的胸口处:

“摸摸,心跳。”

指尖下是沉稳而温热的跳动,可沈羡亭依旧不敢相信。他缓缓将手从她手心里抽出来,僵硬而迟缓地抱住自己,藏起来。

他的目光低垂,定在某处,不敢再看向辛晚楼的眼睛。哪怕他觉得那双眼睛很漂亮。

他摇摇头。

沈羡亭没再说话,他近来总魂不守舍,看到什么东西就一直盯着,神游天外。他此时忽然望向地上一处碎裂开来的花砖,那东西小小的、边缘很锐利,或许一下便能割破喉管……

辛晚楼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望见那一处,心里暗道不好,便立即起身,将那碎瓦片一片片地捡起来。

“暖和了吗?把湿衣服换掉?”

她不动声色地将瓦片藏入怀中,若无其事地冲他笑。

沈羡亭眨眨眼,露出大梦初醒般的神情,目光便又一直停留在辛晚楼身上了,无事发生一般。

解休此时进来。

“师姐已经走了么?我还未来得及见她。”

他边说着,边看沈羡亭一眼。沈羡亭又开始不理睬人,垂着眼睫很温顺地坐着。

“师姐说弃月楼进来事多。”

解休颔首:“朱雀台比武近在咫尺,她确实忙得不可开交,整夜整夜没觉睡。”

他说着摸摸沈羡亭的衣物,不由眉头紧锁:

“湿成这样……怎么不把衣裳换了?”

“正要换呢。”辛晚楼回答。

她从柜子里翻出一身干衣 ,将衣服放在沈羡亭膝上,兀自便往殿外走。沈羡亭迟滞地提起衣物一角,将其打开。

解休这时抻着脖子问她:

“阿楼,朱雀台,你去吗?”

“我?”辛晚楼回头,不安地瞄了一眼沈羡亭,又冲解休笑起来,“我就不去了吧……”

“况且,现在管着火余宫的是安长思,人家今年也并未找我。”

她本是找个借口,想着搪塞过去,谁知解休却将此话接下来,说道:

“朱雀台比武,胜者便是此年武林魁首。同门派出身并无关系的。”

沈羡亭正慢吞吞地解着腰带,辛晚楼看一眼便觉自己再待在此处怕是不妥,便又往殿外去。

“总之今年便不去了,我也不是那般欲图虚名的人。”

她说完,便合上门。

解休叹息一声,无奈地摇摇头。沈羡亭已将湿衣物脱了下来,正专心致志地低头系他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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