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梦(20)
宦官何言蓄意谋反,已被叶铭臻亲手羁押。
而风口浪尖之下的叶铭臻,则毅然辞官。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如果有,那个人或许只有我。
我在风暴之后收到了他的一封信。
信上只有几个字。
【不日将归。】
叫我想起曾经我们玩过的家家酒。
「你去哪儿了?」
「我去云游四方了。」
「那你还会回来吗?」
「不日将归。」
也许,我们终在徽州再相遇。
第38章
我是徽州最大的皇商。
我叫方瑾,今日及笄。
及笄那日,有个外乡人冲进我家来。
为首的锦衣胖子拿着一个香囊,不管不顾道:
「瑾姑娘,你的万贯家财守不住,还是我替你来守吧!」
他带的人多,执意说我和他曾私订终身。
这便是奔着吃绝户来的。
我还未说话。
四叔七叔忽然举起大棒子,勃然大怒道:「你是哪来的蟊虫,也不出去照照镜子?!该肖想我们家的姑娘!」
胖子见到棒子,缩了缩脖子,改了个说法。
「提亲,我这是来提亲!你们方家太野蛮了!」
这些年,乡亲们倚仗我附本经商,平日多敬我、怜我。
守在门前,刚好听见了这一句,也是大怒。
这下好了,回家抄扁担的抄扁担,拿锤子的拿锤子。
「敢强娶我徽州的姑娘,做梦!」
扁担锤子将要落下的时候。
锦衣胖子猛然道:「你们敢动我!我叔叔是学政,我舅舅是大将军,是他们让我来的,小心我让他们都弄死你们!」
看来,这还是有来头的胖子。
周围人一时都不敢动了。
这时,远处遥有一道声音传来。
「舍妹何人敢动——」
第39章
遥遥看到帽插官花、一身红袍的他时,我竟恍惚了。
大哥今年不到弱冠,却也中了进士。
那年四叔说得对,咱们状元坪的风水,的确是很不错。
大哥翻身下马,挡在我跟前。
「程公子,提亲,可不是这个提法。」
程胖子冷哼一声。
「方文熙,你不过是占了恩科的侥幸,又因江南没有强敌,这才提了探花。
「我劝你快滚远些,你这妹子,我娶定了!」
听到这里,我很纳闷。
「程公子,我与你素未相识,你为何执着娶我?」
「那自然是、那自然是……」
他支支吾吾。
总不能说,是看上了我的巨富吧!
这时。
又有一人从容迈步而来。
「程公子,你来迟了。」
我转身,竟是久不见的叶铭臻。
「今日,来提亲的应当是我。」
程公子气得跺脚:「叶铭臻,你来横插一脚做什么!」
「就算是要提亲,也要比个先来后到!」
叶铭臻笑了:「是你迟了,不信你问,昨日我的聘礼已经到方家的库房了。」
「当、当真?」
程公子疑窦丛生地望着我。
我朝他笑了笑,是默认的意思。
「你、你们……我要回去告诉我舅舅!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程胖子感觉被耍了,气得跳了起来。
「您尽管去。」叶铭臻道,「若是被振武将军和程学政知道您借他们的名声耀武扬威,您猜他们会如何?」
「你、你欺人太甚!」
程胖子气得手直抖,一边却又给旁人使眼色,退了出去。
我的及笄礼,终于又有了清净。
等到各项仪式都差不多了,及至最后一项。
大哥忽然道::「小瑾,你莫怕。」
他嗫嚅了许久,才道:「我如今已改了。」
第40章
我点点头:「大哥,我知道的。」
如今外人多,不好说话。
可他的意思,我一听便懂了。
秋闱前,大哥回到徽州府城,准备乡试。
可他文章虽兼备了,人却整日整日地做噩梦。
书院的旬考里,他抖如筛糠,汗如雨下,连字都写不出。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于是我找到他,同他谈了一场话。
月桥边,他朝我号啕大哭。
无法向人倾诉的心酸,此时悉数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