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将发(19)
银钱事关重大,李玄冲亲自来见了掌事人。
交代完后,他想起来刚才见过的人,问道:“今日来库里的人中,有个眉目清秀的,你可识得?当了何物?”
掌事人并不接客,至少寻常的客人不会到他手上,但上司如此问了,他便欠身请罪道:“请王爷稍安,我亲自去查,查完了便尽快送到王府。”
李玄冲起身,“晚间罢”,便离了此处。坐在宽稳的马车上时,他端坐如松,闭目养身。等马车要拐弯了,他搭在膝上的长指动了动,睁开双目,也不知为何,朝车窗外看了一眼。
与此同时,车窗之外,苏定慧正低垂了眉眼,走得飞快。
她也不知道那位蜀王认出自己没有,但对视越久,露馅的可能越大,所以她扭头就走了。走了几步回头看去,二楼的窗子已经关上了,她暗道还好,松了口气。
不过回头想想,其实也无伤大雅,反正那位王爷已经和高丛玉要定下了,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找她的麻烦。至于高丛玉要怎么对付她,又是另一回事了。
来日方长。
苏定慧重重压下了这件事,还是先想怎样把医馆的招牌重新挂起来。
……
傍晚时分,解库掌事人从蜀王府侧门而入,到了上房时,由侍女引到了小书房。
“王爷,人到了。”芙清在书房外通传了一声。
“有请。”
掌事人跟着走了进来,刚好有两人与他错身出去,一高一矮,身上苦药的味道浓郁……
“查清楚了?”李玄冲坐在榻上,手上拿了本书,裤脚散着,左右两个侍女正在给他轻轻捶腿。
掌事人来不及多想,行礼回话道:“是,查清楚了。下午来的那个叫王新登,带了他侄子来,说是他侄子家里困难,遇到事急缺钱用,就把压箱底的聘礼拿出来当了。他侄子在里边低了头,只问了几句话,伙计们没看清楚他长什么样,若差不离的话,便是王爷所说的那个清秀郎子。除去这个,下午来的客人里面便没有能对上号的了。”
“聘礼?”李玄冲把书搭在腿上,威严的眉眼像是被春风融去了一霎,笑意隐约,很快却又散去了。
“正是这个玉镯,还有些旁的零碎头面,王爷请看。”掌事人把带来的盒子打开来,红绒里布上托了只青翠纯然的镯子。
李玄冲接了过来,来回翻了翻,心道:这是她要:给别人的聘礼?她想娶谁?那么弱的身子里头藏这么多诡计。
“王爷若喜欢,就留在王府罢。”掌事人趁机道。
“东西留下,但你去账上领笔钱,权当本王买了。”
李玄冲掂了掂那玉镯,嗅到了某种异样的气息。
看来她也没有那么不堪受用。
他莫名有点愉悦,把镯子顺手夹到了书里,站起来撂在桌案上。
目睹一切的芙清脸色微变。王爷为什么突然买下这个玉镯,是要送给未过门的王妃?偏偏还压在了书里。书房里的摆设各有定数,但侍女清扫时还可略动一动,只有王爷看过的书,是万万不能碰的……
还有那个清秀郎子……少有人能入王爷的眼,得他一句清秀,想必是俊美过人了。
第14章
解库掌事人也露出了异样,没想到王爷特意将自己叫来,就是为了买走这个玉镯,他不过顺口提议一句,竟真给纳了。看那侍女的神色,王府里头的人对这个决定也出乎意料,竟像对王爷口中眉目清秀的郎子有些敌意的样子,这郎子与王爷之间……要知道,王爷已值青年,却还未曾纳过妾室,也没听说王府里有通房丫头……
“还有旁的事?”李玄冲见他不走,问了句。
掌事人悚然一惊,回过神来,躬身道:“没,没事了。王爷日后有什么事但请吩咐,草民先行告退。”
他退出来后,回去路上心还在不上不下地打鼓,总觉得后怕,索性开了车门,对驾车的男仆道:“明日去解库路上,你记得提醒我,要叫解库各个伙计留心个人,记住没有?”
男仆应下了,他才放心坐了回去。
……
苏定慧回去后,虽然刻意让自己别去想遇到那人的事,但总有闲下来的时候,一旦回忆起那双黑眸,整个人便像浸入冷水里头,胆战心惊。
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因她在那人面前装成久病的样子,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推却与他的婚事。龙子皇孙,大概没有不目空一切高高在上的,凡夫俗子在他们眼中大概如同尘泥,倘叫这泥粒上了身,就比如那人得知她有所欺瞒,恼羞成怒,
寻机报复,无权势之人是挡不住的。父亲又最为清正,不参与朝中党争,被不少人视作眼中钉,若波及到父亲身上,拖累整个苏家,她就是万死也难辞其罪。
但暗暗等了几日,苏定慧发现那人并没有刻意针对她,才把心放在了肚子里,和冯易筹划如何让医馆重新开张。
旧址重建是种办法,但耗时太久,往日在医馆里看病的病人找上门却没办法给他们医治,几次下来寒了人家的心。另找地方却要就近,免得知道医馆的人找不到。就近却也有麻烦,重建少说也得三五个月,这么长时间里头,要找个现成的铺面,布置个医馆样子出来,草药也得置备齐全,弄好了大半个月就过去了,用上两三月,再搬去建成的医馆里头?租金、打药柜的钱、搬运请人、草药购置……那面的重建也不能停,木料工人,样样都是开支的地方。
苏定慧把冯易叫到了原先医馆在的街面上,两人边看着里头几个高壮得力的郎子们在收拾倒塌的木料废物,一面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