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状元是个女子(86)
他感觉身体极是疲惫,却还是强撑着道:“辛苦了,你们做得很好,接下来便要安排好善后工作,牺牲的将士要派人带回去,妥善处理后事。你,沈夜以及几名暗探,待会儿需随我进宫面圣。”
祁连确认了一句:“暗探也要一起吗?”
江风之默然点了点头。豢养暗探虽不能摆上台面,却也算是贵族之间心照不宣的事,而他是自中毒之后才开始多了这道防备,此次行动既已不得已让他们见了光,被禁军发现,便也没有再对父皇隐瞒的必要了,原本此次探查私盐之事便没有求得皇命,若是再刻意隐瞒暗探之事,只怕会惹父皇猜疑,更生嫌隙。
祁连应了一声,觉察出主帅状态欠佳,便劝他上了马车,崔翊倒了杯热茶奉上,祁连才动身去向飞凤军嘱咐善后事宜。
随后,一行人骑上快马,随着禁军往皇宫而去。
因为凌月衣着不便,加之掌心伤势不便骑马,便和江风之同乘马车而行。
两人在将明未明的夜色中凝望彼此,江风之缓声问道:“舌尖和手掌还疼么?”
凌月连忙摇了摇头,他仍是道:“到了皇宫,我会请父皇派御医替你们查看伤势。”
听见他声音沙哑疲累,面色又极是惨白,凌月也不由感到心疼,才刚张口发出声响,却又被他温言制止:“先别说话,好么?”
那低柔的嗓音让她鼻尖漫开酸涩,凌月咬了咬唇,有些急切地牵过他的手掌,用食指在他手心写起字来。
因为“殿下”二字笔画太多,情急之下,她便简短地以“你”直称,刚颤抖着手写完“你也”二字,江风之忽而低叹一声,扣住了她的指尖。
幽微的火光之下,那双点漆似的墨眸中跃动着难言的情绪,几乎无法自持,将她的心也搅得纠结纷乱。
好半晌,他才轻似羽毛地笑了笑:“我答应你。”
第41章
丑时,两仪殿外。
神武军统领宋岩入殿一盏茶的工夫,黄门官慌慌张张地跑到殿外向众人传令:“珏王殿下,陛下宣您进殿!”
江风之下意识看了凌月一眼,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意,才迈步走入殿内,不等他行礼完毕,皇帝责备的声音便迎头砸下:“珏王,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告诉朕?”
江风之徐徐撩袍下拜,目色不闪不避,缓缓地道:“请父皇息怒,儿臣并非有意欺瞒,只因原先仅掌握了西市几个私盐商的供词,未知真假,不敢贸然惊动父皇,亦怕上报之后会打草惊蛇,无法抓住他们的切实罪证,愧对父皇……将凤临西街交给儿臣管治的信任……”他调整着气息,继续道,“……无奈之下才暗中谋划此次行动,想在查清真相之后,再明明白白对父皇交代。”
皇帝压着怒意打量着他的面容,重重叹气,坐回龙椅之上,将账册往案上一拍:“这个威王,真是朕的好儿子!”他怒极反笑,摇了摇头,“不,他们整个柳家,上梁不正下梁歪,真不愧是一家人,一家子逆党!”
“请父皇息怒,保重身体。”江风之关切劝言道。
“息怒?如何息怒!纯妃敢对长公主下药,梁国公和威王敢伙同盐铁贩卖私盐,强略幼女,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在朕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胡作非为,朕非要好好治他们的罪不可!”
“父皇,”江风之语调急促地问,“父皇方才提到纯妃对长公主下药,是什么时候的事……”
皇帝对上江风之流露担忧的双瞳,细看了看,把手按在龙椅之上,拧眉道:“也是今夜的事,说是宋岩训练的神鹰发现了外臣,长公主才幸免于难,宋岩也因此觉察到望归楼烟花的异常,又牵扯出威王这一大堆事来,真叫朕心寒至极!”
殿内的宋岩闻言,忙上前躬身道:“请陛下保重龙体,切莫气坏了身子。”
听闻长公主安然无恙,江风之心中稍霁,面容肃穆地请求道:“纯妃手段如此下作,着实令人不齿,而梁国公与威王勾结盐铁使强略幼女,以折磨她们取乐,亦是触目惊心,丧尽天良,加之贩卖私盐,结党欺君之罪,种种恶行,罄竹难书,儿臣恳请陛下圣裁,严惩此等十恶不赦之辈。”
皇帝猛拍御案,面上亦是怒气未消:“纯妃已被褫夺妃位,打入冷宫,至于威王等人,朕也绝对不会轻饶!”他偏头唤道,“宋岩,威王一干涉案人等可是已经全部押入大理寺了?”
宋岩回道:“回陛下,威王、梁国公、盐铁使以及涉案一应人等,皆已按陛下的意思押入大理寺狱,听候审理,朝廷三品以上的官员中,只有新任千羽卫统领刘丰的尸体没有找到,据飞凤军的供词,刘丰是在与珏王府暗探打斗时落入广运潭中,但水流湍急,尸体目前仍在打捞。”
“珏王府暗探?”皇帝凝目看向江风之,皱了皱眉,“珏王此次行动不仅私自调兵,竟还出动了暗探?”
“父皇容禀……”江风之话一出口,便压抑不住地咳了起来,他深深地呼吸了几下,极力平复着胸口的起伏,继续道,“父皇,儿臣自知私自调兵乃逾矩之举,却也实在别无他法,其间苦衷已在方才向父皇禀明……至于豢养暗探,亦是中毒失去武力之后的无奈之举……许多事情儿臣无法再亲力亲为,便想着身后能多一双眼睛,多一道防卫……”他声音渐渐有些轻忽,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请父皇恕罪。”
皇帝神色忽地一僵,望着那道几乎逸散着寒气的孱弱身躯,苍老的龙目中不禁闪过一丝不忍,叹道:“罢了,你此次谋划虽有擅专之处,但本意亦是为朕分忧,为大璟效力,看你顶着病弱的身体四处奔走,朕既欣慰又心痛,此事你劳苦功高,待审查清楚案情后,朕会好好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