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雨迷迭(39)
“吹一吹,不烫吗?”
“你不懂,就要烫烫地喝下去。”
糖水顺着食道滑入胃部,将胃烘得暖暖的。冰凉的手和脚也在热辣浓稠的姜味中慢慢恢复了温度。
“你看过这本书吗?”
“读书的时候看过。”
“那你觉得荆棘鸟的死值得吗?”女人仰头看他,忽然好问起来。
“它们从离开巢穴开始就不停地寻找荆棘树。找不到就一直漂泊,找到了却要将自己的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荆棘上,活着血和泪,在蛮荒的枝条间放声歌唱。”
“他们都说荆棘鸟奄奄一息时的歌声比世界上一切生灵的歌声都要优美动听。可它唱着唱着就死了,曲终命竭,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像梅吉。”她越说越叹息,“明知道自己和拉尔夫所追求的事物天差地别,但她执意违背大众的爱情观,将一名天主教神父看作是生命的全部,甚至为其付出一切……”
“追求幸福挑战命运是不错,可用鲜血浇灌的爱情,值得吗?”
商庭樾沉默片刻,末了对上她的眼睛,“对荆棘鸟来说,值得。对梅吉来说,也值得。”
“可于你不值。”
两人贴近的气氛微滞几秒,他偏头哂笑,“曲终命竭是荆棘鸟的宿命,本能驱使它将荆棘刺穿身体。而爱而不得是梅吉的宿命,饶是她自我意识不断觉醒,仍摆脱不了被上帝困圜于阶级桎梏的悲剧。”
“用最惨痛的代价换取最美好的东西,看似愚蠢,可那是她们活着的追求和期许。”
“那我呢?”她呼吸一止。
“你不相信宿命。”笃定的话一字一顿,“她们需要付出巨大牺牲才能获取的幸福对你来说一文不值,现代人具备判断哪样更糟的能力。”
“一样东西如果真令我们痛苦的要死,那丢掉就丢掉了。满足是高兴,不满是期待,你的快乐不一定要建立在极大痛苦上,对吗?”
余音铿锵。
明婳沉溺在他深邃的眸光里,内心震荡久久不能平静。
半晌,她搁下青瓷玲珑碗,变热的手心往他胸膛一搭,仰头猝不及防亲上他微抿的唇角,“就说你懂我。”
她靠得太近,身上泠泠的香气细细密密地缠绕他的神经。
男人喉咙滚了滚,下意识按住她后颈想加深这个吻。然而咫尺一瞬,他顿住了。偏头咳了咳,不太自然地扯开领带,“你喝完就睡吧,我去洗个澡。”
“你要留我这儿过夜?”
“……”商庭樾半眯着眼,“难不成你想让我冒雨走?”
“那我也太缺德了。”
她笑,下床走到他面前,有些艰难地帮他脱掉深色西服,“你多高?”
“一八七。”
男人揽住她的腰。
“哦,比我高十五厘米,怪不得。”
明婳把西服丢沙发上,又条理分明地解他的领带和衬衣纽扣。等扣子一颗颗解完了,露出男人精壮匀称的胸肌和腹肌,她这才想起来不好意思。
虽然该看得都看过了。
“还满意么?”他倒是够不要脸。
女人呵呵,“没想到商先生工作这么忙,还有时间健身。”
“健身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
“你是不是做每件事都这么专注?”
“不应该么?”
“专注是效益最大化的保障。”
她没绷住,扑哧笑了。
两人到底在一本正经地讨论什么不正经的东西。索性更正大光明,凑近观察起来,“那我也专注地检查检查。”
上星期源于自己的抓痕还剩零星几条,是结痂后留下的淡淡印记。
深刻又浅薄,很特别的感觉。
“好像好点了。”
“要谢你手下留情。”
女人微噎,顿了顿,忽然扒着他黑色衬衫向下扯。他一愣,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一口咬住贲张的肩头。
长时间,且毫不留力,决心咬下一块肉似的。直到听到一缕难挨的闷哼声后,才若无其事地松开牙关。
“这次不算手下留情了吧。”
她舔了舔唇瓣,笑靥狡黠。
男人眼底煞红,攥住她下巴向上抬,“原来明老板喜欢在人身上留印迹?那这个咬痕我就不处理了。”
她认真地想了想,“可以。”
“商先生身上能留有专属我的印迹的话,也算合作愉——唔!”
尾音消弭。
男人炽热的吻倾袭而来,铺天盖地,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充斥口腔。他到底没忍住。或者说,面对这样撩人不自知的尤物,是个男人都体贴不了。
她的披肩掉在地上,和他的衬衫一起。两人贪婪地吻着,一粗野放荡,一支离破碎,炽热缠绵,好像随时都能滚到沙发上。
……
最后是明婳找到些许理智。
“你、你快去洗澡吧。”
说完推开他,跪在地上捡两人的衣服。
她不好意思让他发现。
自己腿软得站不了了。
茶几旁有反光的小东西躺着,似乎是男人袖口别着的那对深海黑蝶贝袖扣。她捡起来端详几秒,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那天我让甜甜交给你的那个金累丝编织包,你打开看了么?”
商庭樾喘息依然粗重,闻言将她抱起来,问,“你说那枚袖扣?”
她点头,“陀飞轮,我只找到一只。另一只是你带回去了还是……”
男人摇头。
女人“呀”了一声,随后有点抱歉地笑了,“那可能掉在哪个犄角旮旯的缝儿里,等忙完这段时间,我给你找。找不到还你副新的。”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