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她也不想修罗场(清穿)(265)
曹寅心里好笑极,隐忍得唇角抽搐,也惊异于徐乾学动作之快,他方才给徐德亮买鞋之余,顺便寄了封信去昆山憺园,请徐乾学帮忙支开徐德亮,他好早些带心上人去拜见他,没想到老徐不负厚望,事情办得漂亮。
既如此,尽早赶去一见才对得起他的相助。
“既然你另有要事,咱们就不叨扰,告辞。”曹寅拉着卫素瑶要走。
徐德亮挽留道:“你这人!你怎么又来这出!曹大人,您不急着走!”
曹寅道:“先紧着正经事,我怕你两头顾不来。”
“我同曹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有你什么事?你命令起我来了!”徐德亮快烦死这人,鼻孔朝曹寅重哼一声,两步走到卫素瑶身前,含笑恭敬道:“曹大人,好歹用个饭再出发?”
曹寅瞧他这大转弯的态度,无奈又好笑,心想徐德亮啊徐德亮,还好你的马屁拍给了阿瑶,等同于拍给我曹寅,否则凭你这势利眼样,我吃了错药才搭理你。当下背转过身,不再理睬。
卫素瑶也明白了当官的好,怪道人人都想往上爬,被人捧着敬着的滋味就是不一样,不习惯归不习惯,舒服也是真舒服。她笑笑说:“韦兄弟说得在理,徐大人紧着要事,我这饭啊哪都能吃。”说着摆手下楼。
徐德亮看看信纸,再看看面前二人,为难犹豫,呆呆道:“那、那只能后会有期了,曹大人,下回您来太仓请提前写信知会,在下为您接风洗尘!”一声调子拖得老长。
卫素瑶在楼梯口停下,仰头道:“好!”她跟上曹寅,“方才瞧浏河两岸热闹,去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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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边红枫如霞,湿风涤去尘埃,叫人神清气爽。
地上摆了竹帽、竹帘、竹杯子、竹挂件类的东西,旁边是卖糖画的,几个垂髫小孩睁眼巴巴地等他做猴子和兔子,口中叽叽喳喳说着话,再一旁是卖甘蔗的,筐子里摆一摞青蔗条,贩子手里大刀飞快地切皮削块。
卫素瑶口渴,去问价钱,贩子指向一个石杵样的东西,头也不抬,“切块加两钱,榨汁加四钱。”
卫素瑶付了钱,啃着甘蔗块继续前走,忽然问:“子清,你说是谁给徐大人写的信?他怎么高兴成那样?”
曹寅又一阵好笑,强忍住,平平淡淡地说:“猜不出,谁知道呢。”
卫素瑶却想到一人,“徐大人跟我说过,他属昆山徐氏同族的旁支,”她顿一顿,摇头自言自语,“总不见得是徐乾学给他写信,太离谱了,但若不是,我想不出什么样的人物能叫他惊愕欢喜到放弃曹大人。”
“咱们去问问。”
“问?问徐德亮?”
“去苏州途径玉峰,山下便是徐氏府邸,徐乾学的憺园后有座传是楼,藏书万卷,珍本异籍,无所不有,我早想去看一看。”
卫素瑶恍然大悟,随即露出难色,“那你去看,我在附近找个客栈住,你看完了来找我会和,徐乾学认得我,我怕被抓回去。”
曹寅安抚她:“阿瑶,你放一百个心,宫里头有良贵人,再没你的事。”
“这是何意?宫里头有良贵人?可我不是在此.......我明白了!”卫素瑶瞪大眼睛,“你难道找了人替我?”
她一下就猜到了,曹寅有种不愧是她的自豪感,于是与她说了芸官进宫的事。
卫素瑶震骇,问道:“你有没有告诉她结局并不好?子清,你可不能坑蒙拐骗人家。”
“自然知道。”曹寅反问,“可你说,何为好,何为不好呢?”
卫素瑶一噎,曹寅说:“我早告诫她,进宫便是欺君罪,进宫就死,还愿不愿意?她很有胆气,反问我,为什么一定会死,也许活得好好的呢。我说,你以为皇上是你那些恩客?她说,皇上自然是,进青楼的第一天,妈妈就教她们,不要自怨自艾,好好舞好好唱,成了人上人就能做任何想做的事,那时再救姐妹们脱离苦海。当时她只笑妈妈哄人,她们这些人再好也只是做官员小妾,能救谁?可若当了皇上的小妾,却又不同。”
曹寅评价说:“她的心愿叫人钦佩,可惜不能实现。”
卫素瑶默了会,坚定地说:“不见得,我相信她会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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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雇车西行,车帘之外露出一截小山头,青红辉映,像披了一块绣花毛毯。
卫素瑶道:“原先和张先生同行,抬眼皆是山,山外还是山,天阴下雨,山路走得我腻烦。到了这边呢,放眼平湖秋月,青石白墙,又觉小打小闹殊为平淡,想念山的恢宏了,今天总算见到个山。”
曹寅凑到车窗口,抬眼望山顶小峰,“实在袖珍,爬一会儿就到顶了。”
马车在山下一座府邸门前停下。
卫素瑶有些慌,在马车里迟迟不下去,努力做心理建设,不知待会见了徐乾学怎么解释。
“徐乾学不敢揭穿你身份,走吧曹大人,我扶你下车。”
这话叫卫素瑶定心,毕竟曹寅除了开玩笑的时候,说话一向含金量很高。
曹寅扶卫素瑶下去,给了她一张拜帖。
“你怎么变出来的?”卫素瑶惊讶地拿着拜帖。
曹寅笑笑,这拜帖也是给徐德亮买鞋那会去购置并写上字的,但他只说:“三徐丁忧在家,我此行有心来拜访,自然备了拜帖。”
卫素瑶觉得他凡事周到。叩门递上拜帖,没一会儿,徐乾学的大脑袋出现在门后,悲戚的脸上有对不合时宜的笑眼,“哎呀!子清你怎么来了!好久没。”
他的喉咙像被大手掐住,把话也掐断了,他瞠目结舌看着卫素瑶,跟个木头似的,半晌才漏出个“见”字,脸上笑意抽干,只有讪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