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她也不想修罗场(清穿)(274)
吴再兴解释:“别的都好说,唯独余国柱余大人......有些难办。”
——寻常邀约邀不来这位。
他本想结交曹寅,顺便结交曹寅的朋友,有助于他在江南文士圈子里站稳脚跟,毕竟在外行走,朋友宜多不宜少。可他很知道,要余国柱赴会,高低得铺陈一番,请美人弹琴助兴,赠送不少礼品,才能把这尊人物请来。
卫素瑶非常失落,犹豫再三,还是说:“实不相瞒,吴大人,我也正为此发愁,我想认识余大人,苦于无人牵线,我更不知余大人好恶,送东西都不知挑什么好,左思右想,听人说吴大人您好客热心,这才特意上门请教,以为您能帮......唉,不说了,不说了,这也不是吴大人的错。”
卫素瑶摆手,明明说着“不是您的错”,可吴再兴听着却莫名觉得好像就是他的错。
曹寅侍立在后,忍俊不禁。
吴再兴默默捋着胡子,权衡再三,心想也不是不行,其实他府上现成的就有一名擅歌的美人,让她去,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如此,吴再兴一口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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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吴府,曹寅回望打量片刻,“阿瑶,你不觉得这园子里人特别多吗?”
卫素瑶对此没有概念,至少比起宫里,吴再兴府里这点下人并无突出。
曹寅又说:“而且他们都很忙,很勤快。”
这点卫素瑶倒注意到了,“不错,我一路见到了擦窗、擦门、扫院子、剪枝的,确实奇怪,会不会是因为在早上,正逢他们的洒扫时间?”
曹寅摇头,“我原以为吴再兴打算在他府中办诗会,是以洒扫庭除做布置,可你方才一说去虎丘,吴再兴立即附和,可见他这宅子里不预备办诗会,纵是洒扫,怎这么巧给我们碰着了?现在时间不早了。”
卫素瑶也觉得奇怪,可曹寅想不明白,她这半现代人就更想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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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丘诗会,天朗气清,纵使天冷,可好在风不大,太阳晒在身上,久了也暖烘烘的。因此出行之人纷错如织,摩肩接踵。
这日吴再兴做东,他安排得细致,家仆们在前开道,是以他们一行人走得很畅通。
卫素瑶又做着便宜曹大人,支开余国柱、吴再兴等拿主意的人,曹寅的查账之路也很畅通。
卫素瑶和余国柱是此趟雅集的上宾,两人被簇拥走在中间。叶藩一行人有意跟随在卫素瑶一侧,剩下的官员自然跟在余国柱身后。
余国柱是江苏巡抚,乃此地说一不二的人物,今天居然要和曹寅并行,他对吴再兴的安排很不满。然而毕竟曹寅近侍帝侧,余国柱只能收敛气焰。
他心里十分瞧不起曹寅,一则认为曹寅是包衣奴才,生得细皮嫩肉,说话举止都跟太监似的,二则余国柱当年是轰动湖广的甲科魁首,寒门进士,瞧不起曹寅这种投机取巧之辈。三则卫素瑶分外平易近人,一点架子都没有,余国柱更觉得她是心虚才故作谦逊。
和这样的人并行岂不是丢份?
一开始,他还“曹侍卫”“曹侍卫”地叫着,做个揖,后来便不顾卫素瑶,自个儿走在最前面了。
卫素瑶回头同叶藩等人无奈笑笑。
余国柱和吴再兴领着众人从山门走到剑池。空气陡然清冷,剑池两壁如削,一面刻着“虎丘剑池”四字,另一面刻着“风壑云泉”四字,下望剑池之水,深郁不见底。
文人相聚,吴再兴有心要留下一些千古传咏的唱和之作,令他的儒雅形象更深入人心,便说自己诗情直上碧霄了,忍不住献丑作诗。
大家自是起哄,吴再兴再三推让后,出口成咏,众人叫好不迭,家仆则在旁笔墨记录。
卫素瑶默默上前观看家仆所记,正巧尤侗也在旁看得认真,卫素瑶悄问:“尤老先生,这诗怎么样?”
尤侗道:“难得,即兴之作,竟有字斟句酌的况味。”
卫素瑶眼珠子转动,笑道:“这必是他前晚冥思苦想的杰作,否则这位记录员怎么知道每个字是这样写的?”
尤侗微怔,恍然一笑,“是啊,这暝字,为何不可是幽冥的冥,或明月的明?这晞字,更是有多种可能,换了也说得通。”
吴再兴做完,心下得意,嘴上谦逊地说:“在下献丑,这是抛砖引玉,各位请不吝赐教。”
随即叶藩、郭琇、余国柱也都做了诗,卫素瑶无差别叫好,余国柱心中冷笑。
众人登上虎丘塔,吴再兴又诗兴大发,遥望虎丘山水,当即深情吟诵。
卫素瑶就站在他身边,冷不防耳朵里灌诗,酸得她一愣,扭头看到吴再兴声情并茂,差点没笑出声。
余国柱道:“吴大人好诗兴啊。”
“不敢不敢。”吴再兴生怕自己高调抢了余国柱的风头,只好撺掇其他人,“吴某人才疏学浅,今日沾了诸位的光,莫名其妙大发诗兴,听闻叶星期先生和尤展成先生诗才璨璨,不如也做两首,叫吴某人开眼学习。”
尤侗转头眺望塔下,想也没想,慢慢地吟出一首绝句。字浅意深,众人拍手叫好。趁这些时,叶燮已打完腹稿,也吟一首。两人都是信手拈来。
余国柱点头暗赞,嘱咐吴再兴的家仆,“把这两首记上。”
之后,一行人走走停停,千人石边停了会,观音殿前停了会,冷香阁内停了会,吴再兴频频作诗,其余人也纷纷唱和,家仆所带册子记录了厚厚一沓诗词。
卫素瑶手心捏把汗,算下来,好像就剩自己还未作诗。和文人尤其是附庸风雅的文官出游,可真是煎熬,虎丘的景都没心思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