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她也不想修罗场(清穿)(275)
余国柱察觉她心不在焉,问道:“听闻曹侍卫文采卓卓,我还等着曹侍卫令我大开眼界,都是自己人,你也不必藏拙了。”
卫素瑶瞎几把感慨一顿,“此地钟灵毓秀,人杰地灵,各位诗才高绝,我不敢献丑,不敢献丑。”
余国柱微笑道:“曹侍卫太谦虚,大家都是兴之所至、随意题咏,全是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
吴再兴目光异样,因他是提前准备的诗,难免以己度人,此时他猜想曹寅前些年的名头一定也掺了很大水分,便上前体贴道:“曹大人,可要吴某赠你一首?”
卫素瑶还未来得及拒绝,余国柱眼中讥嘲,笑道:“吴大人,你要赠诗给曹侍卫么?这儿都是自己人,大家约定不说出去就是,你何必瞒着大伙儿私下商量,难道大伙儿还会不同意么?”
卫素瑶和吴再兴一齐脸绿。叶藩尤侗等人面色也不好看,都在寻思怎么给卫素瑶递小抄,他们原以为到了湖上舟中,会分发笔墨,谁料吴再兴途中就吟咏频繁,连带着众人都只能附和作诗。
余国柱身后一名紫衣官员道:“诗也能送人?我真是第一次见,有趣,有趣。”
又有吴再兴的同僚说:“吴大人助人心切,今天是他做东,也能理解。”
郭琇厉声道:“若文章也能送人,还考什么科举?”
郭琇这话锋利带刺,吴再兴浑身一栗,卫素瑶面色僵硬。
余国柱向郭琇道:“郭县令不知,曹侍卫不科考,做文章对吾等是庄严大事,对曹侍卫却是怡情娱乐,郭县令勿以己度人啊。”
卫素瑶身侧的文士虽然不满对方出言讽刺,但都暗暗赞同郭琇之言,余国柱身边的几个苏州官员却都目露鄙夷。
卫素瑶好不窘迫,脑中迅速过了遍背过的诗。
她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背一首,可是哪里有冬兰?哪里有蜗牛?又何曾看见苍苔?
余国柱道:“曹侍卫这是学贾岛、姚合斟酌苦吟?”
卫素瑶反应了一会才听出他在讥讽自己,头一抬,索性道:“既如此,我就献丑作一首吧,诸位不要笑话。”
余国柱浸淫官场,早看出她眼里的心虚,微笑等她。
卫素瑶负手信步,缓缓背一首《冬兰》,顿了顿,笑道:“罢了,我将一路来所拟腹稿全数吟出来吧!”
接着又背了《蚁》《苔》《蓬》《沿河秋花》四首,众人安安静静看着她,难掩诧色。
尤侗带头说了声好,“清新雅致,意趣横生。”其他人也开始一首首赞起来,还有的人走到录诗的家仆身后,认认真真看起来。
余国柱神色不明。
吴再兴心中很不满,心想你腹稿早打了这么多,为何不吟出来?我好心为你解围,现在丢尽脸面。接着又忖度,余国柱对曹寅殊为不屑,他吴再兴在官场混,紧跟着江苏巡抚才对,况且余国柱在京中背靠纳兰明珠,相比之下,曹寅才是可放弃的人选。
于是吴再兴眼光骤冷,质问道:“既有诗,为何不吟?”
卫素瑶不防有人变脸这么迅速,真是活久见,她回头看了眼身后,不客气地解释道:“咱们一路行来,吴大人灵感频频,带我们九曲十八弯地绕和转,几位老先生年事已高,我恐他们体力不支,坚持不到湖上。届时若请吴大人去拉几顶轿子来抬,真叫外人笑话!”
杜岕爆出一声苦叹,“是啊,我这老腿酸乏极!我走不动啦!”
剩下几人虽没说话,脸上的疲惫感却显而易见。大家都在想,请帖发来,说好的泛舟山塘,诗会雅集,喝酒听曲,却因吴再兴途中频频的绕道和停顿延挨到现在,他们早有怨言。
吴再兴尴尬无比,只感芒刺在背。
卫素瑶瞅见众人神色,哂道:“吴大人诗兴之高,曹某平生未见,按照吴大人七步一诗、十步一词的节奏,将来著作之丰可比肩《湖海楼集》了。”
叶藩没忍住笑出声,掩饰性地咳了咳。
卫素瑶道:“诸位,咱们快些去舟上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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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舟山塘,熏风微冷。
众人总算得以休息,要不是卫素瑶提议,他们还不知道得走多少路做多少诗才能完。
余国柱对卫素瑶也态度好了不少,两人对坐时,余国柱问:“听闻皇上南巡,曹侍卫可有消息?”
“什么消息?”卫素瑶装傻。
余国柱知道她在拿乔,只好又问:“皇上是否会到苏州?”
卫素瑶自然不知康熙的行踪,而且她一点都不想和人谈起康熙,沉吟片刻,在余国柱期待的目光中突然起身,“给我拿笔墨来,我要作诗!”她扭头不好意思笑道,“对不住啊余大人,我诗兴大发了。”
余国柱只好等她空闲下来再问。
卫素瑶伏身,洋洋洒洒地在纸上写了曹寅的《泛舟虎丘》。
一气呵成,总算发挥了最应景的一首。
众人围聚过去。
叶藩看到卫素瑶的字迹,十分惊讶,竟然和曹寅的很相似,只是不够圆熟,便提前为她埋伏笔:“子清,你手上旧伤还痛么?”
卫素瑶不知他意,谨慎答道:“今早上泡了会热水,好多了。”
叶藩点点头,“舟行水上,难免摇晃,你带了旧伤握笔还能这般稳,实在不易。”
卫素瑶恍然,“你倒提醒我这手不宜多使力。”于是搁下笔,和众人一起评诗谈天。
吴再兴在角落中被人冷落,心有不甘。一瞬的功夫,余国柱倒是和曹寅又好了,那他算什么?他出钱出力,最后难道什么好也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