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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满弓刀(127)

作者: 血之青 阅读记录

吴江宁话音一顿:“......真是她推你下得城楼?”

只是那月阿命也不像是这等人......

季明叙冷笑:“不是那女贼还能有何人?刘浮山等人以我为质,欲羞辱朝廷门面,孟泰反叛后想要与刘浮山里应外合攻下临川城,那女贼虽然身手勇猛,连杀魏如海与孟泰,又在城楼之上大战百人余,但是见我被困,竟然直接将我踢下了城楼,如此谋害,若非我性情机敏,只怕早就遭了贼人毒手!”

吴江宁大骇:“当真如此?”

他一甩双手,背身走到廊道旁,皱起眉头:“早先我见这女子虽然是异族,但性格直率,谈吐有方,便以为她是个良善之辈,谁料如今她将你踢下城楼,简直是心狠手辣!”

季明叙:“儒影,你就是太单纯,被她欺骗了,日后定不要对她生出孺慕的心思,这等女子,怎能与你为伍呢?”

吴江宁听了更是心痛,看向季明叙,叹口气道:“满朝文武,懂我的人只有你一人啊,早先是我为她美色所迷,如今看来,是我看走了眼。”

“儒影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两人这便进入厢房,寂安差府上的厨房做些餐食送到屋中,随后命下人退避,周遭顿时清净下来。

吴江宁这次前来的确是有些事情束手无策,他静默片刻,似是在斟酌言语,季明叙瞥他一眼,拎起茶壶给他倒上一杯茶,才道:“可是朝上的事情?”

季明叙早先被拎进翰林院当修撰,这个位置是妥妥的宰辅接班人,如若政绩得当,便能从正七品扶摇直上入阁拜相。

季明叙从原先的弃子转变为储君之谋士,不可不归功于先太子暴毙一事,吴江宁在朝中没有势力,老皇帝便辛辛苦苦把他的身边人拽到吴江宁身边来,希望他能培养一些心腹。

但是这个心腹命有些苦,做惯了皇帝背地里见不得人的那些腌臜事,变成弃子不说,还来个异族棋子与他争锋,现下又因为九江行贿案,差点被月阿命谋害。

吴江宁对皇帝的打算一清二楚。

他是储君,以后南魏的江山要有他来掌控,但是这个天下却不只他一人说了算,因为朝野上下会因为权柄欺骗年轻的皇帝。

吴江宁要求不多,他只想当个守成之君,不必名列史传,也不必名垂千古。

但是这点简简单单的要求,似乎朝臣们不愿意满足他。

他思虑半晌,脑中闪过万般种种,最后才道:“永年可知宰辅徐文达?”

季明叙拎着茶壶的手一顿,诧异地瞥向吴江宁:“什么意思?”

徐文达谁不知道?这个老东西是保皇党的眼中钉肉中刺。

对面的男人神情一下子平静起来,他拨弄着桌案上的那只茶杯,缓缓道:“孤的姑姑庆愿,这些年愈发地无法无天,你说这江山,到底是她来坐,还是孤的父皇来坐?”

季明叙打量着吴江宁片刻:“殿下浸淫权柄不多日,却也有所转变了吗?”

原先的宣王虽然会说一些朝政上的趣事,但他志在山水,时而关在王府中做些木工活,他不参与党争,与庆愿是良好的姑侄关系。

但却从未与他开诚布公地讨论这些。

那时候的宣王与季明叙,二人君子之交淡如水,朝廷政务在他们之间仿佛是扣上枷锁的禁忌,宣王知晓季明叙在替父皇做事,季明叙知晓宣王不理朝务,即使身为王爷连个贴身伺候的太监都不曾有,但依然乐在其中。

吴江宁:“儒影,我今为太子,退无可退,如若败了,便是灰泥一团,再无生的权力。”

季明叙平静地饮了口酒:“儒影,这天下,要乱啊。”

第59章

“要乱了吗?”

吴江宁捏着手中的瓷杯,盯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忽然苦笑道,“为何偏我来时不逢春?”

南魏的江山传承百年,吴江宁自认父皇虽不似高祖圣明,却也远胜于史书上有名的暴君。为何到了他们这一朝,便天灾人祸纷至沓来?

季明叙烈酒入喉,辛辣的酒味自肺腑内带起股暖意,他没有去看吴江宁的神色,淡淡道:“殿下入主东宫这些日子,可有所思所想?”

吴江宁没有言语。

但季明叙知道他一定想了很多。

他与吴江宁何其相似。

年少时的季明叙生养在世族出身的忠义侯府,父母恩爱,父亲没有旁的妻妾,母亲只有他一个嫡亲的儿子,爷爷身为忠义侯亦是对他疼爱有加,所有捧到季明叙眼前去的都是顶顶好的东西。

少年人不知人心险恶,一心埋在圣贤书中,诡谲的朝堂局势不过是离他最遥远的一道花墙,一切祸乱的风波都有父亲母亲忠义侯为他抵挡。

在权势的阴暗面向他袭来前,季明叙不知人间疾苦,不知南魏外有北元,不知中州外还有沧海。

吴江宁又何尝不是?

皇帝的儿子,贵为王爷之尊,纵使不受宠爱,旁人却不会主动向他透露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

先太子暴毙,吴江宁茫然地坐上储君之位,他高高在上,低头却看见城东贵人穷奢极欲,城西百姓尸骨成山。

原来一切荣华富贵都是假的。

季明叙冷眼看着他,仿佛看着曾经的自己:“殿下,若想朝政归宁,徐文达等人非死不可。如今九江叛乱,殿下可想过为何?”

闻言,吴江宁抬起头,“九江地处繁华,究竟为何?”

季明叙手指敲了敲桌案,“先不说行贿案一事的风波,自古至今,百姓若被逼到起义,那便是退无可退,但今日九江刘浮山等人起事,却绝非是百姓的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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