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满弓刀(77)
那是爱恨,是欲。望的体现。
过往的生死被抛之脑后,她十年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峥嵘道路被这种情爱击个粉碎。
她亲手打破那份无坚不摧,嘲笑着她曾经的刻意伪装,对着她声明“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这种情并没有填满她。
反而让她坠落在失控的深渊中。
他们的内心此刻极其的炙热,可阿命却不确定这两颗心是否依偎着彼此,她随着他震颤着,眯着眼去回应男人在耳边说下的甜言蜜语。
她抚摸着他的皮囊,只觉得身如春笼,心如寒冰,她心头最尖利的刺逐渐消融,可那却与她的意愿相违背。
“季明叙......”
黑暗中,月光如往常一般落在窗外。
阿命干涩地张口,却不知说些什么,那些破碎的声音,逐渐被她咽入肚中。
季明叙上前来吻她,几乎是死命地拥住她后脑,不允许她逃脱。
湿润的唇舌,交缠的双手,凌乱的被褥。
待悸动消逝,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内只留下一片温存,季明叙趴在她怀中,一副将睡未睡的模样。
阿命整个人像是方从水里捞出,季明叙去咬她的指尖,却被她避开。
温热的指腹落在男人下巴上,似是在描摹他的轮廓,季明叙眯起眼睛,顺从地将下巴搭在她手上。
阿命胸膛震动,笑起来,掐着男人的下巴去亲他眉心,季明叙仰头避开,凑近她唇舌,撬开她牙关顺理成章地入侵。
阿命被他亲得后脑抵在床柱上,最后含糊道:“回京后找个时机成亲。”
季明叙气喘吁吁地回应她:“好啊。你当皇帝,我当皇后,倒也不错。”
阿命被他从床头往下扯,湿淋淋的被褥全是汗渍,她嫌脏,伸手去推他,却被扣在头顶,整个人紧绷着,被他固定,随后他缓缓向前,另一只手安抚着她放松。
征伐不断,直至天光大亮。
...
皇帝下诏,为文太原三人翻案。
是日阿命前往临川城外的铜矿遗址,根据李啸林交代的证词将剩余的证物挖了出来。
田超杰
和马国安驾马跟在她身后,带着司狱司其余的办案人员返回临川城。
阿命问道:“范享贵可有音信?”
田超杰点头:“昨日已经闹着要见您,还有孟泰。”
阿命笑了:“是时候了,加快速度回城。”
孟泰与都指挥使司下面的千户相互勾结,此举等同谋逆,定是会落个砍头的下场。
那么问题来了,当初阿命连夜审问刘勇时,曾冒出来三波刺客。
两批想要翻窗的刺客,还有最后一个是在外围放火。
究竟谁才是孟泰的人手?
众人快速赶回临川城,阿命没回驿站歇息,牵动马头转道前往司狱司。
牢房中,照旧昏暗。
往常蜷缩在角落里的人此时立在栏杆旁,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阿命瞥了他一眼,遣散众人,叫了田超杰和马国安进屋做笔录。
她坐在马国安搬来的凳子上,淡淡问:“不装疯了?”
范享贵:“权宜之计罢了。”
阿命:“你全交代,说不定会留一命。”
行贿案最关键的人物——范享贵,此时终于张开他那仿佛铜烙焊上的嘴。
阿命瞧着他,却不觉得意外。
范享贵已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困顿整整半年,这里日光罕见,吃食难以下咽,他无人可以沟通,对狱外的局势只能靠猜测,能撑到今日已是极不容易。
范享贵淡然道:“你留我一命,皇上也留我一命,可庆愿会留我一命吗?”
还未开始记录此案始末的田超杰和马国安猝不及防听到“庆愿”这两个字,惊得彼此对视一眼,差点连笔都握不稳。
凡是与庆愿扯上关系,必然会与朝廷党政有牵扯。
田超杰面色复杂,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阿命,这才明白阿命为何一直对范享贵如此看重。
原来皇帝此案是为了打击庆愿的势力,至于其他人,实在是无关紧要。
阿命笑起来:“你倒是个聪明人,庆愿的确不会留你一命,可她如今的心思早就不在这小小的行贿案上了,她派出两拨刺客伪装成是孟泰所为,借此将孟泰彻底拉下马,至于你的死活,她或许还有后手说不定。”
范享贵许是累了,他扶着一处墙根坐下,缓缓道:“庆愿与我通信的暗桩在临川城的余庆楼,余庆楼的老板娘是当初淮安府上的丫鬟,因有几分手段,被她千里迢迢送来九江,行贿案起因于铜矿,这处铜矿,庆愿从五年前就在筹谋。”
说到这儿,阿命让田超杰和马国安下去。
两个人巴不得快些消失,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他们两个小官吏还不想与庆愿斗。
阿命有本事斗,他们可没有。
待两人从屋内出去,阿命才缓缓问:“庆愿想当皇帝?”
范享贵面色灰白,闻言点头:“她不仅想当皇帝,还想开放女子科举,她对男子极其厌恶。”
阿命正在记录的笔墨一顿,她掀起眸子,盯着范享贵,淡淡道:“你确定?”
“我的母亲便是早年她资助过的女子之一,正是因为我母亲经商之能,我们京城范家才被她看重。”
“但我母亲虽有才能,却身体柔弱,前些年便病逝,只有我能接手范家的衣料生意。”
阿命却想到别的东西。
庆愿厌恶男子。
但她分明与徐文达走得很近。
阿命转动着眸子,让他继续。
范享贵:“我于天佑十九年九月从京城出发......期间先后与范骈玉、苏思年、孟泰等人有过交易,文太原与孟耀年等人皆是察觉此处铜矿想要上报无果,被范骈玉设计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