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日日思美人(103)
他说及“周公之礼”四字时,刻意压低了声线,在云端宁耳畔缓缓缠绕。
云端宁闻言咬牙切齿自齿缝中挤出四个字来。
“不准再提。”
萧煦哼笑,手上越发用力,箍紧了云端宁的腰,拧眉道:“阿宁太瘦,要多吃些。”
云端宁不愿理他。
萧煦从前,也并非如此啊!
身上被箍得实在太牢,身后萧煦温热的身子紧紧贴着她,她有些呼吸困难。
长叹一口气后,无奈道:“殿下还要抱到何时?”
萧煦的声音慵懒地传来:“阿宁不躲,便是默许。”
云端宁几近要被萧煦这般强盗逻辑气得无言以对,她从前怎的不曾发现,这萧煦是
这样无赖又蛮不讲理的人?
他二话不说便旁若无人地上榻,又毫无征兆地将人几乎要嵌在身子里,给她机会躲了么?
云端宁只得用力挣开萧煦紧箍着的双臂,拼命扭动着身子,在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后,到底是喘着气偃旗息鼓。
“你到底想如何?”
萧煦的声音有些轻,似乎已准备睡去一般。
“还能如何?自是就寝。”
云端宁默了默,双眸在夜色里闪着光。
半晌,方道:“殿下,那夜我中药,一切都只是意外。”
“我知道。”
“那就应当让意外只是个意外。”云端宁声音有些重。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
她垂下眼睫,明显地感觉到腰间的手略松了松,但却仍未有要放开的迹象。
锦被下的手缓缓收拢,她脑中蓦然响起那日沉香的话。
“殿下,他只有您了。”
身后的温热依旧,伴着平静的呼吸声,她甚至怀疑萧煦已睡着了。
等了半晌,身后还没有任何动静,她便试探性地唤道:“殿下……”
萧煦松开箍住她腰间的手,替她将方才扭动时滑落的被子盖好,做完一切后方坐起身,侧眸道:“你先好好休息。”
话罢,他便起身阔步出了殿门。
云端宁几乎是同时坐起身,瞥向他离去的身影,心中陡然激荡起莫名复杂的情绪,空落落的。
素手缓缓探向萧煦方才躺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些许温热。
良久,她微叹一口气,陡然发觉一切其实早便不可自控了。
无论是主动求亲长息,还是毅然决然地挑中萧煦,又或者是渚安水患,识破始作俑者……嫁来长息后经历的桩桩件件除去中药一事她栽了跟头,其余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纵是过程如何艰难困苦,也到底是闯过去了。
她自诩聪敏,再如何棘手的困难,也从未生出半点怯意与无措。
唯独在萧煦一事上,是个例外。
眼下事态的发展,早便不如她当初所预料的那般了。
萧煦对她的感情,她不敢信;她对萧煦的感情……
云端宁素手覆在面上,苦涩地微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
*
冬去春来,奉天城中惠风和畅,杨柳新晴,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皇城理政殿的中央,是每日第一缕阳光照彻之处。
此刻高德禄正行色匆匆,端着盛满汤药的托盘,弓身入了殿。
他将汤药搁在桌上,看向沉寂的床榻,俯身低声道:“陛下,该喝药了。”
陛下自那日经荣王之事,气急攻心,一病不起,缠绵病榻了好些时日。自登基以来,二十三年,陛下向来勤于朝政,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从未有一次缺过早朝。
可眼下,却已是连着三日未上朝。
起初病倒的那两日,尚还能咬牙拖着病体坚持,如今是一日不如一日。高德禄叹了口气,他是眼见着陛下病倒的,病来如山倒,当真是能将人击垮。
床榻帷幔里传出几声抑制不住的咳嗽,高德禄忙上前拉开床幔,将萧启策搀起,欲要抬手去端药时,他却出声止了。
“……不必喝了,这药已喝了四五日,”他忽地用力咳起来,胸腔震得剧烈起伏,咳得苍白的面上泛红才虚弱地继续道:“全无用处。”
高德禄面上犹疑无奈,叹道:“陛下,这不喝药如何可行呀?”
萧启策却固执地摇头,用力抓着高德禄的袖子,道:“去拿……纸笔来。”
高德禄一惊:“陛下您这身子,要好生歇息才是,莫要操劳呀。”
萧启策强撑着一口气,咳了几声,用力道:“朕要……立储!”
第58章 储君之位荣登大宝的,必定要是萧煦。……
圣上染疾的消息不胫而走,连云端宁这个闷在府里好几日的人都听说了。宫里宫外瞬时流言四起,一时间暗潮汹涌,山雨欲来。
今早起见沉香,亦是一副愁云惨淡,忧心忡忡的模样。
云端宁略有不解地叫住她,问道:“出了何事你蔫成这般?”
沉香左右看了看,咬着唇悄声道:“王妃,我进屋同您说。”
云端宁狐疑地拧着眉,心下暗忖,何事这般见不得人?
心下虽这般想,身上却还是乖觉地顺着她进了屋。
一进屋,沉香便神色凝重,双眸一瞬不眨地看着她,正色道:“王妃,陛下染疾,此事您可知晓?”
云端宁一面敛起衣裙坐下,一面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沉香瞧她这反应越发急了,眉心紧蹙,道:“王妃,您怎就不担心?”
云端宁一怔,微敛着眉瞥了眼沉香。
心下暗自思忖,虽说自己是齐王妃,名义上的皇家儿媳,论规矩须得唤圣上一声父皇,但说白了她不过是异国的和亲公主,怎还要她当真对圣上生出几分真情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