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日日思美人(138)
军营中瞬时大乱,云端宁趁着他们措手不及之时片刻也不犹豫地提剑便砍,能多杀一个便是一个。
眼见着歧平军马上从突袭中反应过来,云端宁当机立断地挥手命人撤离。
“你们快走,我来殿后!”
话音未落,便是凌厉的一刀当头劈下,她旋即抬剑挡格,顶翻这一刀,反手一剑刺入来人的胸膛,鲜血溅了她满脸。
她倒是有些低估歧平军的实力,城门口守着的一批人反应迅速,与她缠斗了许久,以至于一时间脱不开身。
她费了好一番气力才将身边紧紧围着她的几个人打倒,正要趁乱撤走时,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暴喝。
“云端宁,敢来偷袭又为何像条狗一样逃跑?!”
是郭啸衡。
眼下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她并未回头,脚下也没有半分犹豫,只顾往前跑,一气呵成地拽过城门前的马便要翻身而上。
郭啸衡又栽了一回,眼见抓不住云端宁了,便扼住城门口来不及逃走的两个大盛人的喉管,高声道:“你跑得倒快,留下你的士卒不管不顾了么?!”
云端宁眉头一皱,下意识放松缰绳,仓皇转头,竟是有两个人方才未撤干净。
救不了了。
她心下一紧,犹豫一瞬终是咬牙转了头。
对不起,你们是为大盛而死,大盛会记得你们。
就在她放慢速度,转头犹豫的一瞬间,郭啸衡抓住机会,挽弓搭箭,毫不犹豫地便狠狠放了一箭。
云端宁肩头一颤,结结实实地中了一箭,咬紧牙关又继续向前策马疾驰。
射中云端宁的一箭让郭啸衡心中大为畅快,扼住那二人的手又用了几分力。
他淬了毒般的怨怼眼神狠狠绞着云端宁的策马离去的背影,下一瞬,手起刀落,扬剑便将这二人齐齐杀死,仿佛将他们当作了云端宁一般。
*
又是同样的梦。
她沉入无底深渊,岸上一个又一个人匆匆而过,交谈声隔着水面混沌沉重地传来,她努力想听清,却发觉自己越坠越深。
手腕被猛然一撞,惊惧之下她仓皇转头,在水底瞥见了萧煦的面容。
云端宁倔强地噙着泪水,她想向前,无边的水流却将她牢牢箍住,除去默默看着萧煦越漂越远,什么也做不了。
冰冷的水将她无情地抛起,又用力摔落,她重重砸在水底石块上,鲜血瞬时蔓延开了,在她周遭开出一团又一团血花。她无力反抗,任由水流狠狠灌入她的鼻腔,只能发出断断续续、微弱已极的呜咽。
萧煦随着水流沉入了水底,彻底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她死了么?萧煦也死了么?大盛……重海关沦陷了么?
“不!”
她骤然惊醒,铺天盖地的失重感猛地袭来,额头沁满冷汗,不住地用力大口呼吸。
定了定神,她方下意识攥紧衣襟。
后心迟来的刺痛感将她猝然包裹住,她惨白着唇记起昏迷前发生的事。
一时不察,中了那郭啸衡一箭。云端宁皱着眉转头瞥了瞥后心的伤口,好在他准头一般,若再向下偏移几寸,这一箭便当真足以要了她的命。
强撑着起身下榻,她随手扯过一旁挂着的大氅草草披上便急切地走了出去。
恰好迎面撞见正端着碗粥往里走的杜若,杜若一惊,喜道:“公主您醒了!”
云端宁还未来得及答话,杜若便自顾自笑着道:“太好了,医师说您若能醒来便无事了。”
见云端宁还站着,杜若又敛了笑,急忙要将她往屋里推,“您这刚醒不好生休息又是要去哪儿?”
云端宁轻轻挣开她的手,道:“去请沈将军来,我有要事同他商谈。”
杜若一听急了:“可,公主……”
抬眼撞见云端宁不容置疑的神色,她便只好将未说完的话咽下去,默默应了声是。
沈子乾来得很快,抬眼见云端宁坐在殿上,面
色苍白。
他见状拧眉劝道:“公主重伤未愈,应当好生休养,切勿操劳啊。”
云端宁摆了摆手,轻咳两声:“不碍事。”
瞧了沈子乾几眼,云端宁脸色一变,皱着眉将话头引到他身上:“你看着面色不佳,可是未曾休息好?”
沈子乾闻言默默垂下眼,身侧手紧握,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便说!”
“公主,”沈子乾叹了口气,沉声道:“晋城如今,存粮告急,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末将昨日起便不再进食,想着能多出一口粮余给将士们也是好的。”
云端宁心一沉,脸色似乎又白了几分。
是了,晋城自去岁腊月时到如今,已然挺了近半年的光景。城内不过三万石余粮,若算算,的确所剩无多了。
思忖片刻,云端宁收握成拳抵在唇边咳了两声,便道:“不再进食,你难道想将自己活活饿死不成?既存粮不满,那便有紧缺的活法。即日起,以我为先,全城军民每人每日分米二两,不够吃便采茶叶、树皮、草根,混着米粥吃。”
沈子乾抱拳接令。
云端宁咳得止不住,抬眼训他:“那还愣着做什么?下去吃饭!”
他退下后,云端宁便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上,指骨抵着眉心,无措瞬时感席卷住她整个人。
尽管这几月,又是草人引箭,又是擂鼓佯攻,让歧平吃了不少亏,但晋城无援军,城内人死一个便少一个,存粮吃一两就少一两,接下来的路,怕是更难走。
后心剧痛再次传来,她紧拧眉头忍痛伏在案上。
既少兵无粮,那便只得去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