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日日思美人(59)
良久的静默后,在下首三人禁不住汗如雨下之时,萧煦的鹰眸却猝不及防地转而落在身旁许久不出一言的曹敬远身上。
“曹大人对下首之人可有印象?”
蓦地被点名,曹敬远身形一僵,惊惶地抬头对上萧煦的眼,
忙答道:“栖流所灾民众多,下官……实在无法人人皆认全了。”
萧煦朗笑一声,眼底清明一片,冷若霜雪。
“大人都不曾看一眼下首所站何人,如何就断言不相识?”
曹敬远叫他这话说得一抖,张口结舌,愕然定在原地。
萧煦阴鸷的眸光又射在下首刀疤脸三人身上,幽幽道:“这三人造谣生事,心怀不轨,又对本王和王妃出言不逊,”他微一顿,好整以暇地乜了曹敬远一眼,接着道:“曹大人觉着如何处置好?”
曹敬远藏在宽袍大袖下的手已然掐紧了,他垂着头磕磕绊绊道:“应当……当杖刑。”
萧煦轻呵一声,声线寒凉,“阻了本王去路,误了松阳江大坝的工期,影响整个治水计划,依本王看……”
他又缓缓踱步到上首高座上,鹰眸低敛,温声道:“当斩。”
那刀疤脸闻言倏然一惊,两腿一软便跪倒在地,他身旁那两人也纷纷长跪伏地不起。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我等一时鬼迷了心窍,无意冒犯王爷与王妃,王爷饶命啊!”
曹敬远紧紧闭上了眼,大气也不敢出,但他知道,萧煦沉默便是在等着他回应。
他咬牙拧眉转身,向萧煦拱了拱手,弓身颤声道:“全凭王爷吩咐。”
第33章 洪灾真凶你没死……
萧煦到渚安已将近三个月,无论是抢险、筑堤又或是后期安抚灾民与灾后重建工作,都不可谓不尽善尽美,几乎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
且速度之快,效率之高,让不少暗地里等着看这位“病弱王爷”乐子的人大为震撼。
尤其是他发明的“清淤御水龙”,别出心裁,匠心独运。能大口进水,小口出水,使得清理泥沙,疏浚河道事半功倍。宿县治水进度几乎赶超祁县,它功不可没,且若是大量制造必将造福后世。
此事一传回奉天,萧启策大喜,盛赞萧煦一番后,同时还道“煦往久矣,朕甚念之”,暗示他在渚安不必多留,水患控制下来后便可返回皇城。
这话传到云端宁耳中,她听了直想笑。
这三月来朝廷一声消息不闻,遇事不是视若无睹便是推脱搪塞。萧启策不愿听到抱怨、诉苦,渚安传来的消息只愿听喜不愿见忧,将这个棘手的烂摊子一概丢给萧煦。
水淹良田,粮食便成了渚安最迫切的紧缺之物。萧煦屡次三番奏请朝廷拨粮赈灾,封封奏折传入皇城,不知是叫人暗中扣下还是萧启策根本不愿见,总之尽皆石沉大海,杳无回音。
最后还是江守年去求了邻省知府,又有萧煦出面作保,才借来些粮。再加之渚安商贾富户有好些个深明大义的,自愿捐钱捐粮,他们才得以渡过难关。
现下萧煦在渚安做出了这一番惊天动地的成就来,又发明了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清淤御水龙,那位皇帝陛下便“甚念之”了,如若不然,怕是都要忘了他还有个儿子了。
连她一个外人都觉着这皇帝委实是偏心冷待萧煦,更遑论萧煦自身。父母二人无一真心爱之怜之,该当如何寒心?
眼下宿县形势一片大好,栖流所内许多灾民也都纷纷重新建起了家园,但横亘在云端宁眼前的问题,让她有些头疼。
阿珏应当何去何从?
她自然不能再回栖流所,可她孤身一人,举目无亲,能去何处,又要如何生存呢?
将她带回王府?然她又不是猫狗,在渚安待了三月,平白无故带回个孩子回去,总要有个说辞。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这个烦恼丢给萧煦。
因着过两日便要启程返回奉天,是以萧煦今日在松阳江把收尾工作仔细交代好后,耽搁了些时候,一回来便见着云端宁正翘首以盼地等着他。
萧煦不解其意,将斗篷褪下,随意搭在臂间,施施然走近,低眉道:“公主有事?”
云端宁自然地伸手接过他臂弯的斗篷,转身为他挂好。萧煦一怔,有些始料不及地愣在原地看着她动作。
今日她似乎,殷勤得过了头。
云端宁像是没察觉到萧煦的反应,回眸认真地盯着他,问道:“殿下觉得,应当如何处置阿珏?”
原是此事。
萧煦眉眼一松,心下了然。
他没有急着回应,而是垂眸走到桌前斟了盏茶,晃了晃茶盏,青绿的茶叶浮在面上,茶水漾起微波,卷着茶叶攀附在杯壁上,散出幽幽茶香。
“若留在宿县,那便势必要将她托付旁人照料……”
“不可!”云端宁闻言霎时起身,快步走到萧煦身前。
萧煦从容地看着她的反应,眼底浮上些许意料之中的笑意。
“怎能将阿珏随意交付于素不相识之人?”
萧煦轻靠在桌上,一手随意搭在桌边,略带着笑的眼神点到云端宁脸上。
“公主心中既已然有了计较打算,为何还来问本王?”
云端宁有一瞬的迟疑,抿唇讷讷开口道:“将她带回王府,总要有个由头。”
萧煦撩袍坐下,淡淡道:“由头自然好寻,只需照实说亦无妨。公主心善,在渚安收留个因洪灾落难流浪的孤女,人之常情。”
“可这孤女身份不明,来历不清,我将她带回王府,朝夕养在你我身旁,殿下可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