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疯批帝王后(100)
“想你年幼离乡,去江南会不会过得不好;想你会不会另嫁他人,彻底忘了我;亦或者,是不是……”从头至尾,都没有真正爱过他。
因而她可以轻而易举丢下他,又可以在八年后风轻云淡与他重逢,假意接近,毫无真心。
季砚唇角微翕,见晏乐萦杏眸间隐有泪光,他一顿,软下心换了个话题,“还记得少时一起玩耍的事么?”
随着他的话,晏乐萦不由得也想到了那时。
破涕为笑,她笑意清浅,颔首道:“当然记得,不过说玩耍可不对,多数时候都是我追着你玩,你要么在看书,要么在练武。”
季砚微微凝噎,“何来你说的这般。”
“就是啊,阿砚哥哥小时候就是冰块脸。”她娇嗔,“我这么好看的小娘子在你面前,你都不为所动。”
他没有不为所动。
季砚眼前浮现着少时的一幕幕画面,薄唇微启。
屋内看书时,那本书永远是对着窗外晏乐萦的方向,他在看字,可视线总是不自觉凝去那娇俏的身影上。
院内练武时,他的每一招落势,也会不由自主地偏向她,盼望着抬眼便能看见她夸赞的容颜。
那块幼时被人残忍无情嫁祸、抛弃后的黑黢黢的空缺,曾在那时,又被那个明媚的小娘子一点点填充起来。
要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的身影,他才能心安,被温暖填满,被满足充盈。
只是……
季砚神色稍微暗下,唇角却因她的娇声佯怒,不自觉勾起,偏头动静,“如今可是如你所愿动了?”
晏乐萦蓦然感受到动静,气得娇容泛红,杏眸含泪,要去扯他的发。
季砚轻巧躲开,转移话题,“朕还记得,有一回你生辰来找朕,结果于风雪中迷了路……还是我找到你的。”
晏乐萦的手一顿。
其实她早就记起了那一次的往事。
回过神来,她渐渐真的舒展眉眼,因为对回忆的惧怕好像淡去了,余下的感受是美好。
她轻笑一声,“是啊,我也记得那次,彼时我都快哭了。雪实在太大,我只好蹲在御花园的假山边上缩成一团,最后还是你将我抱回去了。”
“你啊,总是那么让人不省心。”季砚感慨,极为自然地刮了刮她的鼻尖。
晏乐萦也能很轻易勾住他的脖颈。
青年帝王湿透的发丝间,雪中春信的香气仍幽幽渡来,熟悉无比。
被人触碰过的鼻尖倏然有了酸意,晏乐萦忽然心起了一个想法。
她很希望,时光就停留在此刻多好。
多想多想啊,好像彼此间从无背叛、猜忌、试探。
可是一切已经发生了。
她埋首在他颈间,轻声呢喃,“再不省心,阿砚哥哥不还是一次次纵容我么……”
头顶的呼吸好像乱了一瞬,但很快,叹息无奈的声线传来。
“原来你也清楚。”
晏乐萦答无可答,她只是笑了笑:“就这样永远做我的阿砚哥哥,永远纵容我,好不好?”
季砚沉默了片刻,突然,他挑起了她的下颌。
露在水面变得有些温凉的指尖摩挲着她的下巴,有些痒痒的,晏乐萦下意识想往后缩,又被他搂着腰与他贴得更近。
在水雾弥散间,晏乐萦看见他如曜石乌沉的眸复杂至极。
但更清晰的是他眼尾
的那一丝微红晶莹。
不知是温存的汗珠、水珠,还是他的…泪珠。
“好。”他道。
晏乐萦顿了顿,又听见季砚呢喃着:“你依旧是我的雁雁妹妹,永远都是……”
她的心一颤,当真落了泪,又被他的指腹极尽温柔地抹去,在他的引导下,她回应他:“阿砚哥哥,我也一直在想你。”
但这一刻,晏乐萦也忽然意识到,先前他所有的逞凶冷漠多数是因为心中有怨。
可是一旦她给了他一个理由,或者他自己给了自己一个理由,那些汹涌的爱便会喷薄而出。
眼睛变得酸涩起来,她主动吻上了他微凉的唇瓣,说了今夜唯一一句真心实意的话。
“你也永远是我的阿砚哥哥。”
是曾经最好的青梅竹马。
这一点在她心中的确没有变。
那个她心底的阿砚哥哥也没有变,原来一切真的长长久久地烙印在她心底,变得唯有一点,就是人依旧在,可她的爱或许已经不在了。
*
过了阵子,晏乐萦的风寒彻底好了。
季砚说自己会兑现诺言带她出宫去玩,可近来他政务繁忙,农事秋收即将收尾,此时诸多赋税事宜需与大臣探讨,之后又是寒衣节祭祀,在此之前,他说可以先陪她去御花园走一走。
其实,如今晏乐萦早可以自由出入御花园四处,她还去找了好几次虞黛,只是不敢私下去见后苑的宫人。
季砚还爱她,但一定更恨她。
晏乐萦不打算蛮横地越过雷池,在谋划行事上她更多以柔克刚,笑着答应他,面上一副极为期待的样子。
“阿砚哥哥能陪着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只是去御花园也行。
今日她便打算让季砚答应下来,她也想去后苑……找一个人的下落。
季砚瞧她眉眼雀悦的模样,分不清是虚实真假,却又心神一动,“朕平日陪你少了?既是如此,不若搬回主殿。”
近来他的确很忙,下了朝还要与大臣会谈,多数时候只能陪晏乐萦吃顿晚膳。
这样乐得清闲的时机,晏乐萦也因此从流萤处得到了季淮的回信——季淮答应了,带她的母亲北上回京。
“好啊。”晏乐萦笑得越发眉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