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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行十九卷(316)

作者: 水戈骨土亘 阅读记录

第四天,他帮科特拉维弄到了一朵该死的、在他看来并不好看的花,亲手把它扔到了科特拉维怀里。

“安分点。”塞尔同时以不愉快地口吻威胁道,“至少安分到禁足期结束。”

科特拉维手忙脚乱地接住那朵花。看一眼花,又看一眼塞尔,径自笑了起来。

他笑了很久,久到塞尔莫名更加不快。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一朵花那么执着?”

“因为它很像……”

像什么?

科特拉维没有说完。

至今没有。

Ⅴ:狂诗之炎(25)c

如果说科特拉维记得所有,那塞尔便是固执于最早的记忆。

他至今记得幼年时科特拉维对自己所说的第一个词。

“滚开。”

从那以后,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能从对方口中得到这个词作为回答,也是他从当时能从对方口中听到的唯一一个词。

驯服野兽还是饲养幼兽更能满足征服欲?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半年后,塞尔才从科特拉维嘴里得到第一句完整的话。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瘦小的科特拉维说。

“不是怜悯是庇护。”塞尔说。

接着他听到了第二句:“我也不需要庇护。别管我。离我越远越好。”

塞尔觉得自己看见了在一只满身伤痕的小猫倒在大雨里挣扎——就像后来一段时间科特拉维看着他的时候,误以为他像花朵一样脆弱。

从那天开始,塞尔明白了照顾弱者的感觉。

他得到超乎寻常的成就感,尤其是对方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才愿意跟他对话,甚至让他才此后数年都觉得临时居住区没让他觉得特别厌恶了。

塞尔认识科特拉维一年后,后者依旧对他赠予帮助的行为摆出拒绝的态度。

第二年也是如此,第三年同样,直到第四年……

对方才像伤痕累累又难以亲近的野猫那样,不得不求助于他。

科特拉维从偶尔愿意接受塞尔给他的食物与水,到主动找塞尔要求什么——那朵黑色郁金香,又花了五年多。

此间的大多数时间里,他们俩个维持着在临时居住区的“两极式”生活:一个拥有众多的同伴,不止被年长者看好,也被年幼者崇拜;另一个孤僻又苟且,常年瑟缩在角落里,希望自己不引起任何注意,以此来避免暴力行径,可惜他所拥有的“纯血外表”过于显眼,根本躲避不了。

塞尔第一次把受伤的科特拉维抱回自己暂住的地方时,不自觉问:“你知道一个纯血没有家族的庇护很难活到成年期吗?”

“我算什么纯血?”科特拉维拥有稚嫩的嗓音与外表并不代表他的灵魂也是如此。他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清楚自己处境,可他本性就是如此,从以前开始,就是无论做什么都只凭心情好坏的家伙,从不会卑躬屈膝,也无法像塞尔那样遵循规则来向上攀爬。唯有尊严是他一直固守的东西。

“如果我是纯血还会沦落到这种地方?”科特拉维嘲讽说,“别开玩笑了。我不会相信你的话。我没有那么傻。”

没有纯血会被家族舍弃,除非从一开始就不是真正的纯血。因为族群的资源有限、要塞的资源有限,每个家族的资源自然也是有限的。而数十年的成长期,无疑是一笔极为巨大的耗费,让那些魔法天赋过于低劣“假纯血”逐渐被家族所遗弃。

所以即便他有可能是,也只是被遗弃的“假货”。

“你是纯血。”塞尔却以坚决地语气说,“这点我敢肯定。”

他说:“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也应该相信我的话。我不会看错的。”

科特拉维和塞尔相识第五年的某天,某个大雨倾盆的早上,受伤的前者再度被后者抱走,带他到干净整洁的住处,帮他洗干净身上和头发里泥,为他换上衣服,像任何长辈照顾小孩那样照顾着自己的同龄者。

耐心得让科特拉维觉得不可思议,也温柔得难以置信。

他拽住塞尔衣角的时候,后者理所当然地环抱住他,轻抚着他尚未抵达成长期的单薄脊背,如同催眠的魔法咒语,让他眼皮逐渐变得沉重。

变化是从信任油然而生的此刻开始,包括他愿意多说一些话。

在科特拉维即将睡着时,塞尔忽然停下轻抚的动作,转而扶着前者的肩膀,微微低下头,盯着他的眼睛。

那是科特拉维第一次直视塞尔的眼睛,烈酒一样的颜色,带着显而易见的野心。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眼睛里所深藏的真意。

这却不是塞尔第一次察觉到科特拉维眼睛的颜色,就像他初次见面就已经注意到对方过浅的发色一样,以及对方绝无退让可能的部分——尊严。就像他无论被如何伤害,也不愿意求饶或求助那样。

塞尔轻声道:“我把一切赌在你是否是纯血上,你愿意接受吗?”

“什么?”科特拉维眼底的困倦逐渐被疑惑取代,“为什么?”

“我给你庇护。跟他们无关,跟这个居住区无关,也跟西乌斯无关。只是来自我。”

塞尔认真地声音充满着难以抗拒地说服力,以及无法摒除的诱惑力。

“我庇护你到成年期。如果你的确是纯血,就为我效力。”他说,“但你肯定排斥这种施舍,所以不用把这看做庇护,而把它当做交换一个条件。”

科特拉维为对方对自己准确的揣度而惊讶,不自觉问:“交换什么?”

塞尔说:“我会在你漫长的成长期里做庇护你的‘家族’,你则在成年后为像其他纯血那样为自己的‘家族’效力一生。能明白交换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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