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164)+番外
去医院的路上,季语问钟业抵触的原因,他极不自然地笑笑,只说怕人多挤到她。
过后,季语盯了他侧脸有一会,他的嘴绷成一条线,心思沉沉。
季语隐约觉得,没这么简单。
季语的探究精神全年无休,不过嘴微张,人行灯红转白,新一批南往北行的人走过斑马线,涌进地铁站。
被几个梳着油头的大叔差点撞倒后,钟业拉着她逆流而行,往街边候客排成排的Taxi去,以为季语为了坐车而不高兴,他边走边解释:“想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地铁到不了。”
季语先是眼睛一亮,后又蹙了蹙眉,是不是钟业自知演技拙劣,才用这么个钩子吊着她,转移注意力,使她无暇深究其他。
钟业看似随意地拉开其中一辆Taxi的车门,季语低头坐进去,没曾想前座是曾家父子。
“阿嫂!不介意我搭个顺风车吧。”阿庆笑着回身,同季语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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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家地盘,阿庆整个人反倒邋遢起来,胡子拉碴至少一周没剃,头发长得能勉强扎个小辫,表情是一如既往地没个正形,可他一旦不笑,精神里的萎靡和悲伤,能从他的神态窥探得一清二楚。
一上车,钟业和两父子交换各自收集的情报,以及商讨下一步行动。
曾保华望了眼后视镜,说:“老卢卡三日前被暗杀,他的大儿子汤米成为新教父,近来忙着清算叛徒,这是个机会。”
钟业笑笑说道:“汤米上位,众望所归,我已经收到邀请函,参加他的庆功宴。”
“近年麦世强很谨慎,即使是你走的几年间,他依旧十分警惕,交易不经手,非必要不露面,但新教父上台,他......”曾保华突然问,“他们也有邀请他吗?”
钟业低头想了想,“应该不会,老卢卡活着的时候同麦世强结过怨。”
曾保华皱着眉头,语气变得凌厉,“什么叫应该,你掌握百分百准确的信息,才叫应该。”
“你跟麦莉莉多久没见过面?”他问。
钟业没有直面回答:“她没来找,估计在忙。”
应该,估计。曾保华鼻翼随着呼出的闷气翕动,再一次看向后视镜,钟业的失职懈怠,与镜中托着脸看风景的女人有关。
“你呢?有什么新消息?”
阿庆的魂早不晓得飘到何处,突然被点名,他转头下意识地问:“什么?在叫我吗?”
顿了不到半秒,接着恍然大悟,从小对惯曾保华的臭脸,阿庆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搪塞:“我顶多有赌马的小道消息,别这么看着我,我又不似你们,一个能开Taxi满街跑,一个酒局饭局陆续有来,我车房最多是些小脑失调的飙车友。”
顾着说话,脚下油门松懈,要驶上斜坡,车子动力不足,有往后滑的趋势。阿庆不正经的样子,配上蒙混过关的一番话,曾保华浑身是气,全聚集到脚上,车子替他怒吼,猛地窜上山坡。
没有预警,剧烈的推背感把季语的身体狠狠推向后座,手肘撞到门上,后脑也被甩到枕垫上,痛得她惊呼一声,却也不忘护着腹部。
钟业立马抱紧季语,免得她坐不稳,再磕碰到身上什么地方。
阿庆也往后座看了一眼,扭头怒斥曾保华:“你要发疯也不要拿人命开玩笑!”
曾保华嗤笑,下一刻嘴角绷紧,严肃地说:“能让你们记起你们的身份,该负什么责任,避免更大的灾祸,冒这点风险,算不上什么。”
“有没有事?”钟业给季语揉着手肘,问道。
季语摇头,在车里坐了四十分钟,终于插上话了,她问:“我们是去什么地方?做什么?”
虽说在车里听着他们谈事,由一无所知,到抽丝剥茧组合出内情,挺有意思。但现在是她正常该休息的钟数,肚子一日日变大,体力消耗也成倍地涨,加之养成了规定生物钟,她累得睁不开眼了。
“六十年一次的流星雨,上次在香港错过了,这次不看,你会后悔的。”钟业手绕过她颈后,搂着她,说,“困就睡,到了我叫你。”
季语一下又来了精神,噌地一下坐起,手还搭在钟业胸前,问:“上次?”
她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要跟钟业去看流星雨。
钟业把她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低头轻语,说:“记不记得,那一晚,你发高烧。”
季语怔了一会,想起来了,她看着钟业,听他说道:“那晚错过了,这次补回数。”
情侣在后座恩恩爱爱,前座的两父子视若无睹,他们亦在交流感情,怨对的感情。
阿庆绕着手,压低声音说:“我拜托你,扫兴也查下黄历,明知今日不是寻常日子,你一定要搞到大家不高兴,你才高兴。”
“有什么不寻常的,不就是求......”
“嘘——”阿庆板起脸,这下他倒像是父亲,阻止不懂事口多多,嘴巴坏事的儿子。
他用余光扫了眼耳鬓私语,即将成为夫妻的两人,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他见证两人跨越重重难关,连他一个旁观者都觉得太不容易,但凡有一人,在其中一步有一丁点的退缩和放弃的想法,那绝对走不到今天。
祝福之余,更多的是羡慕,好想她。
阿庆的不耐烦盖过了骨子里的忧伤,说:“你不愿意做普通人,大把人想要过平常人日子。”
“入得这一行,不平常才是平常,”曾保华说,“你知不知,他能去香港,我从中做了多少调度,走上这条路,是他自己的选择,我没有逼他。”
阿庆别过脸,前后两方气氛像是水和油,融合不到一点。过了一会,曾保华淡淡补了句,“我也没有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