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孤城万仞山,春风再度玉门关(90)+番外
南阳长公主那修长的手,顺着皮毛的方向摸过。一旁桂嬷嬷作答:“近日常姑娘进宫,好些不适之处,加之殿下爱重,又恐那些规矩累着姑娘,难免事事关心,这早间起了晚间睡了都惦记着。难免近日劳累。”
常苒跪在边上,莫名被提及心中不免惊惧,欲行告罪,但一松牙关,愣是连咳几声才止住。眼睛便也随咳而带泪盈之感。“是民女的过失,劳累了长公主。”
长公主并未接着常苒的话茬,顺着皮毛滑下的手突然一翻,又反手用护甲逆着皮毛刮过,抬起头目光毫不避讳的直盯着皇后笑道:“嫂嫂说的是,她们那到底不是母后亲生的,纵使在孝也只漂于表面,哪有真心。”
常苒暗松口气,却有些不大明白。今日之事未有定论,“姑嫂”二人先行阴阳怪论了起来。
皇后似也归正正题,忽而转问太医:“可有定论了?”
“回禀皇后娘娘,臣一时也不敢断定。臣请多召两位太医一同钻研。”太医怕被怪罪即刻补充道,“历来香囊,可谓千人千样。夏日蚊虫多,多用苍术、白芷等清雅芳香类。而胎起弱症哮喘之症会随戴薄荷叶、艾草等物。这香囊其中放置的茴香又名蘹香,医术古籍虽常记,功要却略不同。大通功效为散寒止痛,理气和胃。香囊密封紧实,气味难散,非靠近不可闻。加之其中花香味杂,一时难分辨。臣才闻其中,初步断定其用寻常多数倍的茴香干草,且被大量茴香汁子浸泡过,加之其中用以晒干的百合花、兰花掩盖气味,欲盖拟彰。正合娘娘之前肠胃不适,灼热异常而后腹痛难忍之症。但说谦嫔娘娘定是因为小产,不足定论。”
沐贵人听后,话中虚浮。“这虽不是普通花卉香囊,但也不至于害的谦嫔落胎。嫔妾只是近两日脾胃虚寒,这才佩戴此香囊几日罢了。短短数日,怎能如此?不要没找到人,便诬赖嫔妾。”
“不对吧?这香囊我可是见妹妹你带着有段日子了。细细想来,那谦嫔还说过妹妹你这香囊味道独特,想要了去呢。当时是妹妹你定是不给,我没记错吧?杨贵人。”方嫔目光瞧向杨贵人。
杨贵人余光瞧向沐贵人,小声回道:“好似......是有那么一次。谦嫔娘娘说过的。”
“好好的带此香囊做甚,既然是此物有异,那便速速处置了吧。此刻妃嫔皆在,还不拿远了些。”娴妃忽而开口。
而那处置二字,听在沐贵人耳中,便是要一道处置了她。急忙朝皇后扣首,解释:“这真不是我。这香囊是......”
“是什么?”一个略显宽厚的嗓音骤然响起!一身龙袍,披着大氅的皇上大步进了吉福宫。待整个身子从影壁墙后迈了进来,外头才响起太监的通传之声。
“皇上驾到!”
常苒只感觉身子一斜,便被人大力的拉起。怀中便是被温暖柔顺的感觉充斥。原是南阳长公主伸出手强把常苒拽起。连着腿上盖着的混成一色的大氅也塞进常苒怀中。站起身来俯身行礼。
转瞬间,常苒借着半转身子屈膝请安的同时,一手牢牢抓着大氅便转而递到侧面,没有丝毫惊慌。桂嬷嬷原本便在长公主所坐的半个椅子之后站立着,同常苒,长公主三人正好呈三角之势。此刻一把便抓住,也反手递给在其身后的紫璇宫宫女。那宫女亦是把大氅藏在身后,跪下同众人一道请安。
常苒在大氅松脱了手后,不动声色的改变行礼,同普通宫女并无不同。
皇上迈进吉福宫后,直接朝着皇后而去,拉起皇后问:“青儿如何了?”
“还在昏迷之中,并未清醒。”见陛下满脸忧色,皇后又道,“毕竟月份大了。”
沐贵人端正身姿,叩首方道:“嫔妾这香囊乃是旁人所赠。嫔妾实被诬陷,求陛下明察。”
皇上深叹口气,转身面朝影壁墙道:“都起身吧。”
常苒终站起身来,悄然后撤两步。
那名拿着白熊大氅的宫女更是借着众人齐齐起身的功夫,朝着吉福宫宫门口挪去。
站在阶梯之上的帝后二人看的最是清晰。皇后刚要出声,却觉左手被抓。
皇上站立大殿之前宛如高山,院门口照射而来的阳光,一丝半点都透不进大殿之中。那双背着的双手,依旧抓着皇后的左手,却已经不在用力,只虚浮的牵着却也并未松开。
皇后缓过神来,才发觉那宫女早已不见。便道:“倩苇,去找些沐贵人缝制之物来作对比。”
“是。”孙倩苇领命,不多时便拿来数块刺绣手帕而来。虽不知是不是沐贵人本人缝制,只当是,便拿了来到前院,一一对比。为求公正,找了数人一同查看针织走线。“回禀陛下,这有异的香囊,图案针线却非沐贵人手艺。”
原本已经平息了的沐贵人哭声大起。再次深深叩首道:“这吉福宫主位谦嫔娘娘一向和善,待嫔妾更是宽厚,自从娘娘有孕,为此陛下您时常看顾,我等更是多蒙圣恩。得了多少好处自是不必说。就如如今这般出事,我等都难辞其咎。更莫说要下毒害她了。这香囊中有何妾尚不得知,更莫说其作用了。妾身若知,怎会......日日带着,数月之间实况日久,若有毒,岂不是先伤己。妾身不至如此蠢笨。”
方嫔嗤笑一声,立刻反驳道:“沐贵人好记性呀。方才还同我等说这香囊才得的,眼下便又道日日带着了?”
皇上却道:“起来回话。”
见沐贵人站身后依旧只哭,连同宫宇住的另一位贵人也忍不住小声提醒:“说话呀。谁送的,还不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