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妻[民国](9)+番外
家里的男工们说那是欠收拾的屁股,他们在各自被窝里说着不堪入耳的腌臜话,说四姨太在床上有一百零八种招式,能瞬间吸干男人的元阳,邱守成就是跟她同房以后才一夜变老的。那些粗陋的男人一边惧怕她,一边暗暗垂涎她,都说四姨太的被窝是洞天福地,里面藏满溪水、小花和秘密。
而丫鬟堆里则是另一番说法,她们打心眼瞧不起这女人。温灵是干什么的?那是以前在春禧街上招徕营生的下九流。春禧街又是什么地方?那里有的是被父兄、丈夫卖做窑姐窑妹儿的骚.货、狐狸精。她们一辈子最好的归宿,就是像温灵这样,攀上某个富商,做个有钱人家的阔太太,由服务众人转为服务一人。只是进了邱府,还是改不了身上那股子妖气,走起路来扭来扭去,像是有发不完的洋骚。
温灵从东廊头一路扭到西廊尾,凡是路过的地方,都留下一阵呛鼻的西洋香水味。底下人看到她这做派,男的嘻嘻不语,女的更加嫉恨,有几个嘴巴没把门的把鄙夷口口传开来,有些话落在温灵耳朵里,莫名撺起千丈火。
她本不愿过多计较,可刚刚才在堂下被傅如芸点了一通,正嫌有气没地方撒。出来见到几个丫头小鬼也敢拿自己嚼舌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夺过椿儿手里的扇子便朝其中一个头上砸去。
被砸中的那人发出“啊”一声惨叫,温灵也不客气,斜眼睥着那伙子人,笑眯眯道:“你们刚刚谁骂我是骚.货?”
第5章 第五捧麦 你想吞针还是吃屎?
众丫鬟靠在一起,没一个愿意松口。看样子是姐妹齐心,团结对外了。
温灵笑而不语,摘下耳朵上一对银耳环,上前道:“你们谁把骂我的人供出来,这对耳环我就赏给她。”
姐妹花团体有了些松动,末梢的一个丫头犹豫几秒,没能捺住,举起了手,“刚刚是她,她,还有她。”
她眼神坚定,似要入党。
温灵决定相信她。
“可是你自己也说了!”其中一个不服气,反过头来也指证她,“她说得更难听。”
“有多难听?”温灵来了兴致,走过去,支起她的小脸。又是张年轻稚嫩的面孔,她最讨厌年轻。
别人的年轻。
“她说你是婊.子!你下面两个洞,都是婊.子洞,你以后都要被男人用牛什子戳烂!”
在场人无不听了个清楚,那丫头嗓门赛铜锣,像是巴不得整个邱府的人都听到似的,激得温灵浑身发抖,挨个甩了她们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声吸引到檐角下的沈素秋。她远远地坐着,像是在看一部电影。
“别以为平日老爷跟你们玩笑两句,摸一把你们的屁股,就以为各个都有娘娘命,能够飞上枝头做太太。”
温灵单手叉腰,一步一步从那群丫头面前踱过去,像是在审视她们的年轻。
“一个个麦积杆子似的身板,奶.头还没我指甲盖大,能有什么风情?你们把老爷当土皇帝,那土皇帝可曾看过你们一眼?”
众人噤若寒蝉。
“要我看你们一个个才是正经的小骚.货!”她越说越恨,揪起其中一人的耳朵,将她拖到面前,又踢又打,“你怎么不去卖?怎么不去窑子里刨金?司令官的腰带上全缠着金元宝,去啊!你不是有种吗?!去啊!仗着你那三分水润的年轻姿色,去显摆!去兜卖!你能卖成红倌人吗?你被爷们骑一晚上能换多少斗米?”
女孩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疼得在地上翻来滚去。温灵越打越疯,越疯越想打,手里的扇子已经不能满足她。她拾起身旁一根碗口粗的木棍,照着女孩的脊梁骨狠狠抡了下去。
院中爆发出一声冲天的哭嚎。
沈素秋呆呆地望着,看到温灵头上的牡丹花摇身一变成了精,变成喷着毒汁的食人花,在院中肆意喷洒着血色的毒浆。
丫头们纷纷被眼前情形吓得不敢动弹,她们十三四的小脑瓜子当然明白,这是在杀鸡儆猴。
只是被打的姑娘有什么错?错在她太年轻,错在她运气差。被骂的温灵有什么错?错在她被哥嫂十二三岁卖进花窟,错在她用法国香水、穿花哨的旗袍,错在她屁股圆又大,胸脯高又挺,错在她丰乳肥臀、前凸后翘,错在她太美太招摇。
她们人人都没错,却又人人都有错。就像男人人人都有错,却又都没错。伟岸的雄性不容置疑,这世上许多事演变到最后,统一归为女人的错。
身为女人,大错特错。
女孩的哭声很快招来大房二房的注意。傅如芸不想出面(她总是在此类场面中隐身),交由凤霞和管家爷依照家规处理。
丫鬟杖打六十,四房温灵断食七日,幽禁造梦轩,以儆效尤。
其余几个鹦鹉学舌的也被依次拖了下去,具体怎么的,沈素秋也没再关注。她只记得那天的温灵很不一样,听到审判后,温灵罕见地掉了一滴泪。她印象里的温灵,是不会哭的,永远像一朵正在盛放的牡丹,和她头上那朵牡丹一样,娇艳欲滴,永不褪色。
邱府闹剧很快归于宁静。
沈素秋入夜又去拜访了三太太雪樵,将白天发生在院里的事一一说给她听。
雪樵虽算不上多美,但皮肤白皙,五官素净。她是北方人,却比南方女子还温婉,可谁又能想到,她是武行镖师的女儿?
她就是这样一个矛盾又迷人的人。沈素秋经常在想,如果自己是个男人,一定会爱上钟雪樵这样的女人,她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只为博她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