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执权谋作刃，斩尽局中情(12)

萧寒望着她眉间的朱砂痣，忽然想起楚明昭右眼下的泪痣，同样的位置，不同的标记，却有着相似的容貌。

他忽然意识到，楚明昭的所有伪装，都是为了让他相信，她是小公主的转世，而真正的小公主，此刻就站在他面前，带着萧家最后的希望。

“明儿？”他声音发颤，十年前那个在火场哭着喊“寒哥哥”的小婴儿，此刻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颈间的玉珏，正是当年他塞进襁褓的那块。

萧明儿点头，指尖抚过他左臂的狼头刺青：“陈老说，你在宫里遇到了冒牌货，用我的容貌、我的玉珏，甚至我的伤痕——”她扯开衣领，露出肩头完好的皮肤，“真正的萧家血脉，怎会有疤痕？那不过是楚家的障眼法。”

萧寒忽然感觉一阵眩晕。

楚明昭肩头的伤是假的，泪痣是假的，连玉珏都是残次品，而真正的小公主，才是萧家正统，带着完整的天命之玉归来。

他忽然握紧短刃，指向庙内的陈忠：“当年在火场，是你把小公主交给楚家的细作，对不对？”

陈忠浑身一震，拐杖“当啷”落地：“狼首大人何出此言？老奴拼了命才——”

“因为贤妃的绢书，”萧寒掏出残页，“上面说，楚家细作有个心腹老仆，代号‘忍犬’，专门负责传递假消息。”他盯着陈忠的刺青，“你的狼头刺青，比正统影卫多了根尾刺，那是楚家暗卫的标记。”

萧明儿脸色微变，手按在剑柄上：“寒哥哥的意思是，陈老也是楚家的人？”

萧寒冷笑，目光扫过假翡翠的刺青：“于阗狼骑的斥候，怎会知道楚家暗卫的易容术？你们——”他指了指萧明儿的玉珏，“根本不是真正的小公主，而是楚明昭派来的冒牌货，为的就是引我上钩。”

庙内突然响起机括声，陈忠与假翡翠同时出手，短刃泛着与狼吻相同的幽蓝。

萧寒旋身避过，短刃划过假翡翠的手腕，露出底下的朱雀纹——楚家暗卫的标记。

“萧大哥果然聪明，”楚明昭的声音从庙顶传来，她穿着西域服饰，右眼下的泪痣换成了眉间朱砂痣，与萧明儿的画像分毫不差，“可惜你忘了，真正的小公主，十年前就死在乱兵刀下，连骨头都埋在乱葬岗。”

她跃下屋顶，手中举着块烧焦的玉佩，正是当年小公主的“凤栖”残玉：“这是我从火场捡的，上面还沾着她的血。

而你们——“她指了指陈忠和假翡翠，“不过是我训练的死士，专门负责在关键时刻，给萧大哥送‘好消息’。”

萧寒盯着她手中的残玉，忽然发现玉佩内侧刻着“明儿”二字，与他记忆中的一致。

而萧明儿等人的刺青、玉珏、甚至容貌，都是楚明昭根据萧家旧档伪造的，为的就是在他发现贤妃秘密后，用“小公主归来”的戏码，彻底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萧大哥，”楚明昭走近，指尖划过他掌心的碎玉，“你以为皇陵的局是终点？不，那只是开始。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跟着这些假影卫去西域，从此远离京城；要么——“她指了指庙外，禁卫的火把已照亮山脚，“跟我回宫，亲眼看看，父皇是如何处置‘萧家余孽’的。”

萧寒望着她眼中的疯狂，忽然想起，在贤妃的陵寝地宫，她曾说“凤狼合璧的真正含义，是狼首必须死在凤凰手里”。

此刻的“小公主归来”，不过是她布下的最后一层陷阱，为的就是让他在希望与绝望间徘徊，最终乖乖成为她弑父的刀。

“我选第三个。”他忽然笑了，笑得比雪还冷，“我要去乱葬岗，找到真正的小公主坟茔，让你再也无法用她的名义骗人。”

楚明昭的脸色第一次出现慌乱。乱葬岗是她唯一的破绽，当年贤妃的细作确实杀死了真正的小公主，却草草掩埋，没有立碑。她忽然挥手，禁卫的箭矢破空而来：“萧大哥，你以为乱葬岗的坟茔，还能找到吗？十年前的雪，早把一切都埋了。”

萧寒旋身避过箭矢，短刃划破楚明昭的袖袍，露出底下的“忍”字银镯，内侧的“刃”字在火光下格外醒目。

他忽然明白，从始至终，楚明昭都在利用他对小公主的愧疚，编织一张巨大的网，而网的中心，是她即将登顶的龙椅。

“公主，禁卫已将西山合围！”翡翠的声音从庙外传来，这次是真的翡翠，带着暗卫的令牌。

楚明昭整理好衣袖，望着萧寒即将消失的背影，忽然轻声开口：“萧大哥，你知道吗？贤妃的棺椁里没有尸体，因为她根本没死——”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她就活在我心里，每天都在教我，如何用萧家的血，养楚家的凤凰。”

萧寒的脚步顿住，回头时，楚明昭已被禁卫簇拥着离开，庙内的沉水香混着血腥气，像极了十年前的火场。

他摸出陈忠遗留的《影卫分布图》，发现西域于阗国的位置，画着与楚明昭妆匣相同的狼头暗纹——原来，连所谓的“西域狼骑”，都是她伪造的。

雪越下越大，萧寒望着山下禁卫的火把，忽然想起楚明昭说的“乱葬岗的雪”。

或许，真正的小公主确实死了，而楚明昭，这个流着楚家血的冒牌货，却成了萧家最后的“凤凰”，用谎言和杀戮，铺就她的帝王之路。

他忽然握紧碎玉，转身走向西山深处。那里有个废弃的狼穴，是当年萧老将军训练影卫的地方，或许，在那里，他能找到真正的萧家密卷，找到击败楚明昭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