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入蛇口 gb(208)
上一回?陆雁迹懵了一下。
“上一回莫名其妙叫咱们进宫里跪着呀,你跪在后面,我记着你!不然我怎么敢在这认你呢。”
这话说得很真,她应该就是那群还没有对聂云间行拜师礼的学子中的一人。陆雁迹仔细想了想这个声音,想不出来是谁。
“同门。”那女声还在说,一边说一遍轻轻地靠过来,“你如今出去,有何打算?我暂且不知道往何处去,你我一道吧?”
“我只想歇歇。”陆雁迹说,“等缓一口气,我得把这件事报与老师……”
她嘶了一声,掐断这个念头,老师还在前线,不能拿这事打扰他。可是若没有老师,同门该怎么救援?
那女人惊诧地打断她:“想什么呢!你这个节骨眼上还敢给聂相去信?你刚刚捡了一条命回来就又不要命啦?”
这话有些尖锐,陆雁迹的脑子醒了一醒。她不着痕迹地往旁边一让:“你是何意思?”
“听我的,”那声音说,“既然咱们没同聂相行拜师礼,就先装作不是他的学生,反正咱们放出来了,就离了这摊浑水了,剩下的事情何必再管?若有人问起来,只说与聂相不熟便是!”
陆雁迹又向旁边让了一让:“如此这般,那蒙冤的同门又怎么办?”
“管他们呢!要我说这事聂相也不一定干净,什么事等他回来澄清了,咱们再回去也不迟。自保要紧啊!”
这时候她的脑袋才完全醒了。
“你不要叫我同门。”陆雁迹猛然甩开对方,“老师整日劳心案牍,果然总有疲惫走眼的时候,怎么前后收了你们这么几个东西。”
“真当活着从这里出去就算清白了?今日出去,明日他们动动手就能把人抓回来,今日把同门丢在这里,就算是踏出牢,也站不到干岸上。”
“老师不让我们行拜师礼是他不结朋党,于我而言他已经是恩师,如今谁向恩师背上泼脏水,我定然不容!这件事我就算去叩阕,也要为老师为同门澄清。”
陆雁迹是真恼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脑眼前这个两面三刀的东西,还是在闹这些权斗着把老师牵扯进来的下作人。
老师临随驾出征前身子已经很差,几乎就是日日硬撑着。即使这样也未见他有片刻歇息,虽然人已经不在京中,但留下的政令至今无一错漏。
他硬撑着干这些事的时候,能料想到自己一时不在时,居然会被人诋毁至此吗?
几秒寂静,那被斥责的女人不恼反笑,一把抓住陆雁迹的手腕。
“你真敢去叩阕?倒也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这时陆雁迹才发觉,对面这人身上穿的好像不是囚衣。
“哎呀,真好,就喜欢你们这种耿直人。”笑笑笑说,“你既然有心,我给你指条路吧。”
“替聂相,替你的同门证明清白的路。”
第115章 纸上“这张纸有问题。”
小孩不听话会被自家娘自家爷吓唬,再哭梁上就有老猫来叼你走。
陆雁迹没哭没闹,也被猫叼走了。
笑笑笑领着她换了衣服擦洗过脸,一转身就拽着她往宫里去。
这刑部尚书刚刚在库房里装学生是披了一件褐麻衣,一脱就露出底下青白光面的常服来。胸前一团伯劳食蛇的团花,整个人在日光下银光灿灿,直似一只白身长毛大狸奴。陆雁迹就被这白狸奴叼着,啪嗒啪嗒也不知道自己要被叼到哪里去。
直到她啪嗒啪嗒走到地方了,把嘴里这只老鼠吐出来,陆雁迹已经晕了大半。
这里是皇帝议政的地方,日光照在那紫檀的门上一格一格映出温润的光。陆雁迹盯着这光,只觉得脑袋发晕。她是被叫来过宫禁里一次,但那时是一干人一起来,来了也不是见皇帝,怎么今天突然从牢里被捞出来,灰都没扑打两下,就要到这里来了?
笑笑笑不和她解释,门一开就把她塞了进去。
屋里没有点香炉,窗半开着,风吹进来点春天特有的青草腥味,轻轻摇晃着坐在高处那个年轻女人的头发。她穿团蟒纹的袍服,目上盖一层细纱,一个年岁稍长,文官着装的男人站在她身后侧手边,向笑笑笑点了点头。
笑笑笑没玩陆雁迹,拽了她一把示意她一起跪下。
“臣参见监国亲王殿下。”
陆雁迹神游一半的魂魄被这么一爪子拽回来,也跟着一起跪下了。从刚刚自牢里出来的饥饿,疲倦,眩晕飞速融化在风里,她轻轻摇摇头,再摇摇头,闭上又睁开的眼睛就带上不一样的清明。
得打起精神。
封辰钰靠在软垫上,向着声音来的方向稍低头。“你是聂相的那个学生?”她很和蔼地问,“起来吧。我知道之前王郾才的案子里,你也出了力气。”
“草民不敢。”陆雁迹没放松,“草民尚未拜师于丞相,上次的事情也只不过是代人上书,不敢居功。”
封辰钰笑了笑:“迟早的事情,等到聂相回来,我们还有许多相见的时候。”
她忽然话头一转:“自然,得先把这一次的事情解决了。与你同门的那些人,现在恐怕有不少尚在狱中吧。”
陆雁迹一哽,低下头去。她立刻想明白为什么独独是自己被拎出狱了,也明白自己为什么在仓库撞见这位猫……笑尚书了。她沉默地,恭敬地等待着,等待着这个语气温和,看起来十分无害的上位者说下去。
“事情出在那个刘姓子身上,”封辰钰说,“自然,他是在胡乱攀咬,像是掉进竹笼的蟹子一样,抓到谁便拉谁的腿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