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宦(29)+番外
而那云知年停顿片刻后,竟当真用指节提住自己的袍摆,慢腾腾地向上卷。
修长紧实的大腿露出大半截…
等等,这…这太监居然连条亵裤都没穿?!
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意和冲动直冲上脑,裴玄忌不知是在气自己的父亲费了心思将姚越送进太医署,这个混球却竟躲在这里欺负一个小太监,还是在气云知年为了争夺君主宠爱,居然连这么离谱的要求都会答应。
总之,在云知年彻底掀开袍摆的前一刹,裴玄忌从墙根窗沿下一跃而出,狠狠揪住了姚越的耳朵。
“小大夫,你大白日的不在太医署值班,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是不是又皮痒欠收拾了?!”
裴玄忌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吐出话来。
“裴…裴三公子?!怎么是你啊,误会!误会呀!哎哟…轻点轻点,我的耳朵都快被你拽下来了…”
“不听话的耳朵,留着又有什么用?”
“听…听话…我听话啊…裴三公子,息怒,求您息怒…”
姚越哪里会想到,和欢斋里居然会冒出个裴玄忌,瞬间被吓到魂飞魄散,那些泼臜心思早便抛去了九霄云外,忙不迭地告错求饶。
可偏这裴三今日像是吃错药了一般,手劲恁大,姚越毫不怀疑这人是想真将他的耳朵硬生生地给扯下来,哭丧了个脸,见叫不动裴玄忌,便转脸哀求起云知年,“公公,我过来是替你看病的,你…你倒是帮我说句话呀。”
云知年一句话也没说。
他像是彻底石化一般,发怔似地,勾勾望向裴玄忌。
裴玄忌见云知年还提着袍摆露出两条长腿杵在那儿,竟不自觉地向他迈近两步,挡住姚越的视线,松手道,“快滚!”
他压着怒火,“我改日去找你,到时你再好好想想要如何同我,同裴氏交代清楚!”
他的云公公就这么被裴玄忌这个小子给严严实实挡住了。
计划好的事情也被彻底搅乱。
姚越不甘心地揉着自己的耳朵,满目憋屈。
裴玄忌眼刀瞪来。
姚越不敢再抵抗,只可怜巴巴地冲着被挡住的云知年道,“那公公,我下回再来看你。”
“滚!”
没有多余的一句废话,裴玄忌亲眼看着姚越几乎是屁滚尿流地爬上了矮墙,跳离院门,才转过脸,看见云知年还是半提着自己的袍摆,玉色皮肉若隐若现,他的面目却平静寡淡,只余没有情绪的注视。
没有屈辱。
没有不堪。
仿佛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身子一样。
想到那日云知年同他一起在殿檐下望天时,那双落寞到近乎绝望的眸子以及眉宇间一闪而过的细微痛楚,现下却只余这副麻木的样子,裴玄忌的心莫名狠狠一抽。
而胸腔内的那股无名邪火,不仅没有熄灭,反是越烧越旺,裴玄忌一时想到掀开袍摆给姚越看的云知年,一时又想到面圣那日趴伏在江寒祁案前的云知年,动作便先一步突破了理智。
裴玄忌修长有力的手径自扯过云知年的臂弯。
雪落苍松。
一股带松雪气息密密袭来。
云知年单薄的身子被扯得轻晃向裴玄忌,手也不觉松了下来,袍摆旋即轻轻落下,总算是遮住了他那双被冻得已有些发白的双腿。
裴玄忌愠怒未消,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僭越,他几乎是恶狠狠地,冲这个只见过两面的人喊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若今日我没有来,你当真要糟践自己,在这院子里头,尿给他看?!”
*
裴玄忌年岁虽小,却已然生得高大。
只这么站着,便比云知年足足高出了半头。
所以,当少年特有的松雪气息越发迫近,打在他冰凉的脸颊时,云知年已经没有办法不注意到裴玄忌的存在。
裴玄忌容姿俊美,瞳眸却尤自锐利透亮,眉眼间扬起的,是从未受过苦的少年意气。
和自己太不一样了。
裴玄忌没有注意到云知年对他的打量,他还在生气,他想姚越生性胆小窝囊,连他都能瞧出云知年是江寒祁的人,姚越不可能不知,但如此这般还敢轻薄于他,只能说明,这种事,姚越是做惯了,或者说,云知年根本不会抵抗。
“你给他看过几次?”
裴玄忌问起话来,格外咄咄逼人,压着很重的气性。
“姚越是不是经常借由行医之名,迫你…迫你做…做那些事?”
哪些事?
裴玄忌说不出口。
他虽从小耳濡目染过身边的兄弟玩女人,骨子里却正经得很,洁身自好,不染风月。
不是不懂,而是不屑。
他自有一种高傲。
瞧不起这些沉湎欲求,不可自拔的懦俗之夫。
可很奇怪的是,这种高傲,在面对云知年时,却化作了另一种…极微妙的异样感觉。
他很想了解云知年的事。
云知年此时,才有些不解地抬起浅茶色的瞳眸,同他对望。
几息后,才缓声反问。
“裴参军…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又为何…
云知年的视线落在裴玄忌紧抓着自己的手骨上。
不放开他。
裴玄忌抓他抓得极紧,指尖几乎要透过那层薄薄的布料,扣入他的皮肉深处。
他神情茫然,眼珠却有些不安地在转动。
他直觉,裴玄忌于他,是个很危险的人。
因为即便云知年能猜到,裴玄忌应当是偷偷溜进和欢斋的,可裴玄忌却并没有因他的问话而心虚放手,反以压迫之姿,欺身一步,气息深沉,“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