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编娘子种田日常(260)
被挤散了的李秀婉就没有那么好受了。她张开双臂,将与哥儿和霜霜护在怀里,瞅准李贵生那颗嗷嗷叫的四方头,直想往他那儿走。可眼看咫尺的距离,愣是走了半刻钟都没能走到。
不知过去了多久,大人和孩子们都挤得苦不堪言,历经万难,终于气喘吁吁地在石桥底下团聚了。
与哥儿和霜霜抱着他们的爹爹又叫又跳,都高兴极了。李秀婉在旁看着,笑着笑着便哭了,口中不住地喃喃:“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宋衍看着姜姀,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
宋老爷子在旁看得欣慰地直笑:“不错不错,路上听见,还以为你又异想天开胡诌呢。现在看看,总算是出息了。”
身边人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散开。
之后宋衍的怀抱松开来,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一块折得四四方方的手帕巾,展开来,里头亮晶晶的什么都有。
一根带朱红宝石暗红璎珞的金漆簪子,一根坠子纯粉不掺任何杂色的银漆簪子;两朵碎成一瓣瓣,被挤出了焦黄花汁的粉色山茶花,外加一对粉嫩嫩的耳坠子。
倒是有心,都是成双成对的,生怕姜姀不知道他的用意呢。
看着碎成一摊的山茶花,宋衍懊恼极了:“天可怜见,这花我可是捧了一路呢,都是起先被人给挤的。阿姀你信我,它俩原来不长这样的。”
姜姀被他逗笑:“这我还能不知道么。谁家山茶花的花瓣散开来长啊,指定是方才从人堆里挤出来时遭的难。”
其实她还想说,指不定是他俩抱着时压的。不过没好意思,光顾着笑了。接过他递过来的手帕巾,还都热乎着。
姜姀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心意。从古至今的直男审美都一样,不是烈焰红,就是死亡芭比粉。要她说,这俩簪子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不过这是她头一回收到他送的东西吧。既代表了他笨拙又炽烈的爱意,那她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姜姀面上的笑意藏不住,望着宋衍的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宋衍便将那红簪子、粉簪子都簪到她的发髻上。又替她将耳坠子戴上,主打一个不知道怎么搭配,但全整上就完事儿了。
原本还想着把花也给她簪上,但那花实在碎得不成样子。姜姀倒没嫌弃,用手帕巾包好,揣进自己怀里,和钱袋子一齐放着:“带回去晒成干花,到时候研碎了,融进肥皂里。等天热了,总要用肥皂洗澡,便能天天看,天天想。”
宋衍很便意地笑了。两人并肩而立,站在桥边,望向穿过桥洞而来的一盏盏荷花灯。
这一带的元宵习俗,除了赏灯猜灯谜,还有放水灯祈福。青年男女手挽手肩抵肩,一齐将点燃的荷花灯放到水面上,飘得越远,就代表双方间的情谊越绵长。
姜姀也想放,拉过宋衍的手往台阶下走,临到烛火铺子时,却忽地想起:“你哪来这么多钱买簪子和耳坠呐?”
当时宋衍走前,她硬死塞给他家里存的一半银钱,拢共也就二百多文,光用在正月里叫车马上都够呛。这一去一回,怎么还能有剩呢。
宋衍干脆地笑了两声:“先买灯,等放完了灯,咱们寻个安静的地儿慢慢说。”
姜姀狐疑地看着他。
宋衍把怀里绣着“平安喜乐”的荷包拿出来,点了七十七个铜板递给烛火铺摊主,换来了一盏粉白相间的荷花灯。
荷花灯用纸糊了壳子,粉色带细白纹路的部分,是使了颜料手绘上去的,里头还埋了一截短白蜡烛。这个价钱在姜姀看来相当实惠,毕竟这个朝代的蜡烛贵得很嘞,还是在这种元宵佳节,摊主没坐地起价就很不错了。
端着摊主帮忙点燃的蜡烛,两人又回到河边。正巧前头的小情侣起身离开,腾出来个空位,姜姀便趁机挤了进去,学着他们方才的模样,与宋衍十指交缠,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将荷花灯放到水面上。
宋衍扣着她的掌心不放。眼见她只轻拨了两下水,怕水流不够急,荷花灯走到一半要停,忙伸手到水里助力。但这水搅的,又不敢使太大劲儿。万一激起的水花把荷花灯浇灭了呢,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的心愿也同荷花灯一道随水逐流了。他渴盼这一生如荷花灯一样走得不要太急,让他和姜姀的日子能慢慢儿地过。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她能快乐,顺顺当当的就行。
等荷花灯走远,宋衍扶着姜姀起身,走出小半道,没忍住好奇:“阿姀,你许了什么愿?”
“心愿这东西,说出来就不灵了。”姜姀
笑看向他,依旧眉眼弯弯。
她许的心愿说小也小,只求了一件事:健康、平安。
说大也有些大,因为这健康平安里头,包含了宋衍、小果,李贵生一家,沈猎户一家,还有动动、小驴和三只母鸡。连人带动物加起来有十余口,也不知道老天爷会不会嫌弃她太贪心。
两人一路笑着,走到了宵夜摊上。
姜姀他们特意没吃晡食,就是想留着肚子吃宵夜呢。这会儿便一人叫了一碗馄饨吃。
这馄饨里头放了青菜、榨菜碎和鸡蛋丝,还添了八文钱,打了少许老酒瘦肉沫下去。姜姀那份还特意叫摊主加了点儿茱萸粉,她吃得撸起了袖子,只觉得格外辛辣快意。
她一边吃,一边和宋衍絮絮地说起今日接了大订单的事。说是巧了不是,同她做生意的,恰恰是他们头一回来县城时,逛过的那家铺子的掌柜。
宋衍听得眯起了眼睛,温温笑着,不论听见哪样,都笑着回“好”。时不时还溜须拍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