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故事[救赎](115)
比如腿脚不便的老人会将垃圾堆在床头或者地下,这些都需要护工经常检查并及时清理,否则很容易滋生细菌。
但这次清扫却发现许多垃圾被塞进床底,或是房间各处暗角,而藏垃圾的地方显然不是老人能做到的。
一楼黄芳芳和黄策的房间更是重灾区。
因为是全瘫老人,所以更管不着垃圾被塞去哪里,就连衣柜底下都发现了“风味”老鼠干。
因为是阿尔兹海默症老人,所以即便看见她们的所作所为也有口难说,霉菌歪歪扭扭爬满外人巡查时看不见的墙角,和蜘蛛网成为亲密战友。
本以为清扫是除旧迎新,驱散藏在房间里的晦气,可没想到奋力打扫一整天,竟然发现这么多令人心惊的东西。
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得了抑郁症和焦虑症,因为戴着手套和口罩,连擦眼泪的机会也没有,只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埋头打扫。
第一天打扫结束后回到镇上出租屋,在床上辗转反侧,所有情绪无法宣泄,只能转为向内攻击,通过折磨自我求得一丝安慰。
火在怀里膨胀,时而在床上呆滞,思考自己能做些什么,偶尔又焦虑得胡乱搓着头发,撞着枕头,最后才累得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她回到敬老院继续打扫,强持冷静把所有违规的部分拍照留痕。
没告诉在另一个房间奋力打扫的吴楠涛,她径直奔向另一层的房间。
只是靠近一点,刷小视频的土味音乐便传来,还夹杂着说笑声,代澜握着手机的手被凸出的键和手机壳卡得生疼,步伐加快,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前时,两人的大笑还未及时刹车。
“你们怎么不干活?”
女孩身长纤细和身材微胖的短发妇女挤在一张椅子上,看视频看得入迷,竟连来人了也未曾察觉。
然而察觉了又怎么样呢?
有一刹那代澜看见安心颖和李小时脸上现出惊吓,但发现是她之后便松了神色,反而更迅速地立起轻蔑,连装也懒得装了。
原本偏向李小时手机方向的安心颖,身子坐直,二郎腿脚尖轻点,手里嘴里还磕着老人房里用红色塑料袋包着的瓜子,语气冷冷:“干嘛?想吓死我们啊?”
察觉来者不善,安心颖也懒得再客套,揭了面具。
李小时收起手机,眼睛下三白因为向上看而显得更具威胁性:“我们干累了,歇歇怎么了?又不是生产队的驴。”
“这叫干了?”代澜都要被气笑了。
她随手往地上一指:“这地板多久没扫了?”
随后又往两人藏惯了的地方迈几步,拾起被撇在地上的扫帚,利落地往衣柜底下捅。
果然情况和其他房间一样,里头东西多得就连扫帚头都没捅进去,气得代澜起身把扫帚抬起来往两人方向一指,安心颖和李小时立马吓得往后缩,慌张捏住鼻子:“你俩别告诉我衣柜底下是实心的!”
代澜直接往里扫,什么蜘蛛什么昆虫尸体,纸巾团塑胶袋头发团各种东西被清理出来,房间里顿时扬起一阵灰。
她戴了口罩万事周全,站起身只顾死死盯着两人,丝毫不在意她俩咳着边后仰避开尘土,边狼狈地往口袋里掏口罩。
除去代澜刚才翻出的垃圾,她们原来收拾出来的仅仅只是一些尘土,两厢对比,惨不忍睹。
就这么立在尘里等它稍微消散,代澜厉声,但由于隔着口罩,锐气被削弱:“你们平常就是这样干活的?这还是人住的地方吗?”
“怎么就住不得了!”李小时捂着嘴尖声嚷嚷,站起来往门外走,比起吵架,她更不愿被尘脏了身,“现在不就住得好好的吗?你弄出来之前多干净啊!”
安心颖也跟着站起来,本就高似竹,从上骂下瞬间就把代澜压一头:“就是啊,再说了,我们都不知道里面有这么多垃圾,肯定是盘英绣不想倒垃圾自己扫进去的,你不要血口喷人!”
“如果真是盘英绣自己扫的,那我请问本来该给他们打扫卫生的是谁?”
对,还是她俩。
为老人们打扫房间本就是护工的责任,可如今不但推卸,还将老人自行打扫卫生视为理所应当,转移矛盾。
可拜托,如果不是因为她们的不称职,谁会额外做自己计划外的工作?
代澜紧紧咬着后槽牙,绷着一股气势,把安心颖好不容易扛起来的阵仗又打落,但仍然不甘。
不论是被凭空泼脏水的盘英绣,还是代澜长期打扫走廊,亦或是一直替安心颖以及李小时收拾烂尾摊的吴楠涛,最重要是一直被迫生活在这种坏环境里的老人们——
全都不公平!
“吵什么吵什么?”吴楠涛匆匆赶到,一进门就看见他蹙着眉,后边还跟着一个何木林以及他的跟班盘练兴。
代澜一瞥便了解,这是何木林去请的神仙。
还没等代澜开口,安心颖就扮起委屈样儿,手向着代澜一抬一指:“涛哥,不是我说,她也太嚣张了!”
李小时使出耍赖的功夫,又把刚才安心颖说过的话照搬过来:“她进院多久啊就对我们颐指气使,还污蔑我们不搞清洁把垃圾塞进这些柜子和床底下!”
“我跟你说,这事儿不能就这样完了,我要反应给院长,反应给领导!”一环套一环,代澜还没哭起来呢,老人还没喊冤呢,安心颖就先闹起来了。
而比起还能装斯文的安心颖,李小时更像专业撒泼的,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这对忘年交早就搭配默契,吴楠涛只能挡在代澜面前,力图两人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