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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史:越阿蛮(11)

作者: 念寒 阅读记录

女郎不管我,见我难过,便要我自己去找些事情做。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安排饭食,端茶倒水。

因着时间松散,倒是多了许多闲逛的工夫。

也正是靠着闲逛的工夫,我也有了机会去军营做事。

女郎先前打仗时提拔过一个医官,姓白,本身是个大头兵,年纪很大被拉走打仗,后辗转来到了女郎麾下。会一点粗浅的正骨手艺,机缘巧合之下为女郎治腿,后被女郎提拔,被逼迫的苦读医书尝遍百草,多年军旅,居然也成了军内的头一号医官。

白先生随着女郎来到了边关,边关少药,逼得老先生头发大把大把掉,因我同他熟识,身体又健壮,便时常同他一起去采药,在他的指点下分辨药材,捣药煎药。

起先我无所事事,但后来,白先生拉了我去当苦力,一时间竟然顾不上女郎,好在女郎宽宏大量,并不计较我擅离职守,常常自己喝冷水。

我不聪明,分辨药材是一把好手,可把脉却时常不得要领,白先生常常发脾气,或是拿药杵或是拿秤杆打我的手心,又要罚我背汤头歌,背药材的药性。见我懵懂,便又气个半死,要我去给受伤的士兵裹伤,清洗纱布。

那些士兵慢慢也和我熟识了,见我哭丧着脸,总要笑话我。

“阿蛮又被白先生罚了”

“姊姊,我都会背了,你怎的还背不下来?”

“阿蛮姑娘,您这样,将来可怎么伺候将军?”

我气得要死。

这些人休息时摘的野果子全让我拿走了,野果子又酸又涩,难吃的很,但总比药好吃。边关不比中原,买不到好的吃食,有些人军饷花光了,却又嫌药苦,便只能采摘些野果子吃。他们大声嚷嚷,要我放下,我偏偏一个不留,出了门便全送给了那些光着脚到处跑的娃娃。

第15章

城内慢慢也好了起来。

修了新的学堂,荒废的土地得到开垦耕种,白先生收了两个小娃娃当徒弟,他们比我聪明,可我还是往医馆跑,做些分拣药材的活计。我的话也多起来了,有时遇到泼皮无赖,我便要学着福儿的模样发作些泼辣性子,拿着扫把将人赶走,或是大骂一顿。起初我做不好,我生来寡言,又在侯府学了规矩,做不出撒泼的姿态。可当我咬牙怒骂出声,却无师自通领悟了这一本事,学的愈发顺手。

那些来裹伤的军汉仍旧那么讨厌,见了我就要笑话我今天又挨打了,还要说我当街骂人像个夜叉。我听了很不忿,和白先生说如今我是公主府女官,有名册和俸禄的,他打我是要挨罚的,再则,殿下都没打过我,他凭什么打我。白先生冷笑,手板虎虎生风,老爷子声音比那几个军汉还洪亮,骂道:“老夫替殿下打你!”

白先生年纪大了,精神矍铄,腿脚却没那么好,往往此时,我便要跑,跑开几条街,买些干果回去剥好了,大半给女郎煮粥吃,剩下的就进了我的肚子。

我也在燕山关出了名,那些管不好孩子的阿母晚上训斥不肯睡觉的孩子,低声说:“再不睡觉就把你送给白先生当徒弟,和阿蛮一样天天挨打。”

在那些漆黑的夜晚,生的甚至有些慈眉善目的白先生成了个会打小孩、给小孩吃苦药,拿针扎小孩的妖怪,而在这之前,故事中的妖怪是驻守此地的许将军。

边关的生活贫苦了些,可是却比这几年的军旅生活来的更加安定祥和。

可是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久。

我在城中行走,也会在有风的时候,听到车马辘辘,听到柔然人的语言,听到几声辱骂,听到很渺远的哭声。

随后,我便随着女郎常住军营。

白先生收拾了东西,也回到了军营。他本身是女郎的医师,因着医术高明,统管全军医药,就连手下做事的人也是他带出来的徒弟。他这样的人本就应当在军营中不出来,可女郎安顿好后要他每月都要在固定时日去医馆坐堂问诊,收几个徒弟,或是教导本地的疾医。如今战事吃紧,他自然要坐镇军中。

边关仍然平静,有些时候,柔然会到城下挑衅,女郎按兵不动,他们便也不主动攻城。

女郎从不带我去城墙上,我看不到如今是何局面,我也看不懂,便不为这些事烦忧,仍旧在做铺床叠被,端茶倒水的活计。

只是很偶然的时候,我看到士兵操练回来,看到他们疲惫的脸和紧绷的胳膊小腿,却能从中体会到片刻的不安。

我想起周嬷嬷对我说过的话。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16章

时间慢慢过去,柔然人开始尝试着攻打燕山关,女郎轻易化解,军中多见赞美。

可女郎并不开心。她打了胜仗从来都是得意的,开怀的,要宴饮,要玩乐。可此时,她面色平静,眉头蹙起。而军中的粮草越来越少,而女郎房中的灯火也熄灭的愈发晚了。

我拉着伙夫和小兵去挖野菜,边关少菜蔬,军中自然也吃野菜,只是他们识得的野菜不如我多,因此错过了许多能吃的菜。

我们将野菜同粮食一起煮蒸,又将女郎命人打来的猎物拿去煮汤喝。只是边关物产再丰饶,也经不住这许多人吃喝,更别提边关物产还不丰饶。粮食还是一日日的变少了。

慢慢的,每日的定食少了,有人开始吃不饱,从演武台上摔下来,虽然女郎不知道从哪里又弄来了粮食,可是这样也撑不了多久。

女郎每日的饭食也愈发的少。她是主将,是帝女,身份高贵,本是不必挨饿的。可她说,都是爷娘生养的,都要在边关去和柔然人拼命,没有谁比谁尊贵,每日饭食都要同士兵等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