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驭犬手札(136)
哪怕多想一想乌玉胜,在做事之前想着不让乌玉胜担忧而尽量不受伤,想着为乌玉胜活下去,乌玉胜都不会执拗到偏执的地步。
“对不起。”
朱辞秋喃喃一句,声音轻微不可闻。
说到底,这样的为谁的话她说不出口,也承诺不了。
之后乌玉胜没有再外出,一日又一日地看着她。可却不爱跟她说话。
朱辞秋倒也主动搭过几次话,却被乌玉胜无视了,她这人碰到在想要软化的关系上碰过几次钉子后便不想再主动去碰,便也不再与他说话。
两人就这般沉默的你递药我喝药,你夹菜我吃饭。
直到乌玉胜手中把玩着飞去来器,她坐在桌案旁偷瞄,见着他玩得十分厉害,便入了神。
乌玉胜扭头看向她,说了今日第一句话:“想学吗?”
第68章 “你此时像是个在要名分的……
朱辞秋脖颈处的伤口仍被纱布包裹着,虽然她自己觉得已然大好,但乌玉胜仍旧叫西琳每日给她换药包扎。伤口愈合总伴有难以忍受的痒意,她每每觉得难耐时便用手按住伤口轻轻上下左右地拂动着。
乌玉胜说这句话时,朱辞秋正坐在一旁抵挡难耐的痒意。她抬头看向乌玉胜面无表情的脸庞,视线拂过他手中的飞去来器,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问道:“你近日不忙?”
乌玉胜不置可否。就在朱辞秋原以为他不会回答他时,他忽然收起手中的飞去来器,看着她开口道:“不忙。”末了,他又重复问:“想学吗?”
朱辞秋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走向门口。乌玉胜见状,跟在她身后。
今日天气甚好,朱辞秋与院中青树同沐在日光中。微风拂过,衣衫飘动,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底下的影子,余光中也看见了乌玉胜的影子。
身上的衣衫是前几日穆子昂做好的新衣,虽是南夏的样式,可鹅黄色衣裳的细节之处却绣着只有大雍才有的白梅。绣花精美巧制,可见绣花之人女工之好,就如大雍织造署的绣娘一般好。
朱辞秋很难想象穆子昂一介粗人在烛火下一针一线绣花的场景,狰狞的面具戴在他脸上却在绣针与烛火的衬托下变得温润动人起来……
这场景她不敢再细想,因为实在是太过虚幻奇怪。她想问乌玉胜,可想起乌玉胜近日那生人勿近的模样,又止住话茬,不愿再问。
可巧这时,乌玉胜忽然福至心灵般在身后开口:“殿下似乎想问什么?”
朱辞秋回头望去。
只见晨曦的暖阳照在乌玉胜身上,仿佛驱散了他身上多日的阴翳。他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中波涛汹涌更胜以前,脸上的疤痕消下去不少,但仍有一条淡淡的痕迹,阳光打在脸上,照在那处痕迹处格外明显。
她突然有些想笑。笑自己这些时日怎么跟乌玉胜一般幼稚,跟他玩起了闹别扭的游戏。
这般想着,便真的勾起唇角笑了笑,眼神定在那处痕迹处,轻飘飘又好似认真地问了一句:
“少主的伤,好些了吗?”
这句话她在被乌玉胜从乌玉阙救回到少主府的第二日,睁开眼看见乌玉胜的瞬间问过一次。只是那时乌玉胜尚在气头上,见她安然无恙醒来后便只给她了一个转身而去的背影。
她看着远去的仍然挺直的背、矫健的步伐,猜测着乌玉胜受的伤到底重不重。后来她也私下问过西琳,但西琳却告诉她,乌玉胜从不在少主府疗伤,也从不会让她替他疗伤。
怎么会没事呢。
朱辞秋想。
细细想来,除了霞山谷那次,乌玉胜在她面前,总是端立的挺直的,看起来就像是不会累不会死的铁人。
可总归是人,总会有精疲力竭的时候。
乌玉胜看着她,眼波流转几瞬。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她脖颈处。
薄唇轻启,鼻侧的痣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他这次回答了她:“我并未受伤。”
朱辞秋见状,又问:“不与我赌气了?”
乌玉胜笑了,颇有些自嘲地回答道:“没意义了。”
他顿了顿,眼皮垂下又掀起,睫毛遮住情绪,眼底倒映着朱辞秋苍白的脸,可惜朱辞秋看不真切,她只能听清乌玉胜声音有些落寞:“我再如何,殿下都不会在意我。”
风吹过,吹动二人的衣摆,朱辞秋心中好似也随着衣摆飘动而颤动一瞬。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乌玉胜。
温煦光亮下,所有尖锐的刺仿佛都融化了。朱辞秋与乌玉胜面对面,却又像是隔了千万里,隔了无尽的沟壑。只有当初短暂和平下破开的那个洞里,照进了光亮。
可这一点光亮,对她而言,也够了。
她如今不敢奢求太多,也不愿。
“乌玉胜,”朱辞秋粲然一笑,对上那双熟悉的深棕色眼眸,缓缓说出下文,“你此时像是个在要名分的外室。”
乌玉胜显然没有想到朱辞秋会如此说话,很明显地钝在原地,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良久,乌玉胜抬手,轻轻覆向她脖颈的伤口处,手指顺着纱布往上,轻轻摸了摸她有些冰凉的脸颊,指尖颤抖几瞬,最终还是蜷着手指垂下手。
“殿下,愿意给我个名分吗?”
朱辞秋睫毛颤动,心跳没由来地空了一拍。她轻咳一声,掩下眉目间的不自然,镇定道:“你如今已是我明面上的丈夫。”
乌玉胜不语,默默攥紧手中的飞去来器。他忽然上前一步,将飞去来器递给朱辞秋,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说道:“殿下,可还想学飞去来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