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驭犬手札(193)
她笑了一声,又替他拂去怀中膝间的酥皮碎屑,“储君第二课。珍爱之物,要藏好。”
未等朱年景反应,朱辞秋对马车外的衔暮道:“今日起,太子房中燃龙涎香。”
“是。”
回到公主府,乌玉胜忽从房梁上跳下来,落地时,牛皮靴震得青砖似在发颤,发出咚的声响,又正巧落在朱年景面前,在他面前蹲下来。
獠牙面具正对小太子眉心,小太子被他脸上奇丑无比的面具吓了一大跳,忍不住踉跄后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
朱辞秋跟在身后,停住脚步。
此刻乌玉胜冰冷无情的声音穿透幼童耳膜:“蠢货。”
朱年景却骤然跌跌撞撞站起身,“孤是太子!不是,蠢货。”
孩童蟠龙服后摆因为不合身拖拽在地,乌玉胜冷笑一声,抬脚踩住衣摆,朱年景往前的小脚登时顿在半空,身体不由自主往前倾倒,却在落地前,被镶嵌着红宝石的弯刀拦住。
手持弯刀的乌玉胜用另一只手拎起朱年景的后脖颈,嗤笑一声,“这还不蠢?”
乌玉胜看向朱辞秋,摇了摇手中的幼童,像拎着一个物件儿一般,“殿下眼光不应当如此。”
朱年景挣扎了几下,腾空的小脚扑棱的像搁浅在岸上的小金鱼。
朱辞秋站在原地,天边传来一阵闷雷,像是又要下雨。
她看着面具下露出的那双深棕色眼睛,瞳孔深处淬着毒,像随时能将朱年景掐喉咬死的恶狼。
朱年景的双眼忍不住挂满泪珠,两只小手拍打着乌玉胜那双如砖头般坚硬的宽大手背。
“手无缚鸡之力,怎能坐稳龙椅。”
乌玉胜看向朱辞秋,声音混着忽然刮起的闷热的风灌入她耳中,忽而又小声开口:“又怎配得殿下扶持?”
天彻底暗下来,四周花草随着大风胡乱刮着。乌玉胜的玄色衣袍被吹得纷飞,朱辞秋忽然想起在南夏时,他带着她去找杜世安那日,草原马背上纷飞的衣袍,亦正如此刻。
将朱年景带入公主府,就是怕有人暗中刺杀毒害。乌玉胜武功高强,又深谙大雍与南夏两国武功,若是将朱年景这小团子放在此人身边,想来她日后便不会太过顾虑他的安危。
“乌玉胜,教他武功。”
朱辞秋思索片刻,走到乌玉胜跟前,轻声开口。
乌玉胜忽然放下朱年景,凑近到她耳侧。她在此刻又闻见南夏草原上苦艾的气息,混在公主府经年的沉木香中,犹如骤然闯入的外来客。
第87章 “乌玉胜,是不是在公主府……
乌玉胜面具下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夜里锁定猎物的恶狼,在夜里发出幽绿的光。檐角铜铃被风惊扰的刹那,他触及朱辞秋平静的眼眸。
喉结滚动间,自嘴角溢出一句沙哑又柔和的话:“你知道,我会答应。”
朱辞秋广袖下的指尖微微一颤,乌玉胜却忽然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到仿佛要捏碎手腕上戴着的青玉镯。
她微微蹙起眉头,手腕上的力道在此刻又松了几分。
暴雨前闷热又潮湿的风掀起乌玉胜额间的碎发,他脸上的獠牙面具松动一瞬。玄色衣袍掠过朱年景稚嫩惊恐的小脸,乌玉胜忽然用脚尖勾起块青砖旁碎石,精准击中小太子身后——采朝手中亮着的琉璃灯。
灯芯被打灭,四周昏暗如黑夜。
“明日辰时,演武场。”
他却只留下一句话就拽着朱辞秋穿过月洞门,往寝房走去。
惊雷劈开云层的刹那瞬间,大雨倾盆。
乌玉胜铁一般坚硬的手臂骤然环住朱辞秋腰身。
朱辞秋推开乌玉胜,有些踉跄地站定在长廊下时,衣摆已经沾到些许雨水,后退时不小心踩到润湿的衣摆,乌玉胜又再次环住她的腰。
他背靠朱漆廊柱将她困在方寸之间,身上苦艾草香自雨水中飘入他鼻尖。面上的獠牙面具触碰到她脆弱的脖颈肌肤,冰凉的触感令她偏头躲过,乌玉胜却追着凑近,在她耳畔轻声开口:“殿下不是最厌孩童?”
惊雷再次炸响,朱辞秋感觉到乌玉胜手上力道又大了一分,她挣扎间,腰上的玉佩撞到乌玉胜腰间佩着的弯刀上。
“放开。”
朱辞秋掰不动那双死死黏在她腰间的大手,只好冷声开口。
廊外的雨滴飞溅在廊柱上,润湿了乌玉胜到半边肩膀。他缓缓松手,仍旧靠着廊柱,摘下了吓哭朱年景的獠牙面具,露出那张此刻充满戾气的冰冷脸庞。
“为何选他?”
乌玉胜这般问着。
“稚子如白纸。”朱辞秋注视着乌玉胜的眼睛,眼神却忽然瞥向乌玉胜湿透的半边肩膀,嘴里转了话茬,“采朝同我说,司衣局昨日新做了斗篷衣裳。明日送到你房里。”
“这是殿下对我答应教那蠢货的赏赐?”
乌玉胜站直身子,靠近朱辞秋一步,再次擒住她纤细的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
朱辞秋不置可否,只是用下巴点了点他肩膀上的雨渍,“本宫怕你被雨淋病了,无人替我暗探工部侍郎府邸。”
“殿下想要我的人,何时去探?”乌玉胜将朱辞秋抵在廊下,手指绕着她落在肩头的长发,轻飘飘问了一句。
“三日后。”
“遵命。”
廊外雨幕如飞瀑倾泻而下。
乌玉胜脱下外衫,玄铁护腕划过朱辞秋单薄的肩头,带着温热体温的外衫裹住她单薄的身体,替她挡住大
雨。
可正巧此时,衔暮打着伞领着一帮下人赶来,惊呼声好似穿透雨幕:“殿下!”
朱辞秋取下罩在她头上的外衫,朝乌玉胜勾了勾手。乌玉胜弯下腰,她便微微垫脚将外衫重新抛回高大健硕的身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