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驭犬手札(211)
“他只是南夏孽种!”
朱辞秋忽然笑了,她抬起手,指向桌案上那把铁剑,“既觉得乌玉胜是孽种,既铁石心肠让他做棋子,又何必一直留着这柄斩过无数贼子的剑。”
穆伯鸣垂眼看向那柄剑,神情突然变得恍惚,苍老的声音仿佛藏着数年的岁月,令他惆怅又失落,“那也是,照盈的骨肉。”
言罢,他迅速收起愁肠百结的姿态,将血书叠好,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心口处,抬头再看朱辞秋时,眼中对朱煊安的恨意毫不掩饰,“殿下如今得知一切,可还要拦我?”
朱辞秋闻言冷笑,顾霜昶却先她一步质问穆伯鸣:“将军所言,那反贼朱煊贺乃真正天命之人,陛下则是窃国之贼。将军助天命之人重回皇位,不惜抛弃穆家抛弃十三州百姓,还真是大义凛然!想必若是先帝在天之灵,也应当为将军道举措而拍手叫好吧!”
“小
子,我念你祖父与我交情不差,便不多与你计较。若你再夹枪带棒以先帝之名阴阳怪气,就休怪我不客气。”
穆伯鸣手心似有暗器寒光,语气也陡然凶狠。
求缘堂外古树的铃铛被风吹的叮叮作响,朱辞秋抬手拽过顾霜昶的广袖,对穆伯鸣笑道:“好一个忍辱负重的穆将军,好一个——”
她目光一寒,眼底倒映出摇曳的烛火与香案上的三炷檀香,好似透过眼前印着的香灰与昏暗烛火,看见了四年前,那场堪称大屠杀的战场。
刀光剑影就像是一场永不停歇的梦魇,十万将士的骨血埋在荒野与长邑十三州,却无人在意。
她看向穆伯鸣,冷然补完余下的话:“踩着十万儿郎尸骨换来的天命所归。”
“若不是你!他们也不会葬身在寒城!”穆伯鸣忽然暴起,沉重的脚步踩碎地上的藤杖残渣,指尖点着朱辞秋眉心,“若你签了降书,一切都不会发生,我穆家军仍好好待在边塞保家卫国!”
朱辞秋突然嗤笑一声,看着穆伯鸣时,眼中露出嘲弄,“将军。你可知究竟是谁,不愿归降?”
不等穆伯鸣反应,她便继续道:“是穆东风。是你那个轴的不能再轴的独子。他撕了劝降书,带着穆家残兵不顾本宫反对,执意冲回龙虎关,最后,所有人都尸骨无存。而穆东风,连心脏都被南夏人挖了出来,献给了乌图勒。”
穆伯鸣咬着牙,指尖止不住地颤抖,分明几欲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一个字。
反倒是朱辞秋,施施然的重新坐回蒲团,又轻飘飘开口:“将军将本宫困于此处,想必是青行山上的老鼠,要下山了吧?”
穆伯鸣一愣,不由踉跄后退一步。
随即,他笑了笑,“殿下既然知道,又为何要赴约?”
朱辞秋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过将军还不知道吧,南夏早已换了领主。”
满目风霜的老人闻言,大骇不已,猛地冲到她面前,怒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抬头,笑而不语。
穆伯鸣深吸一口气,猛然退出房内,只留下一阵阴冷的风声。
深夜,子时。
此刻本应紧闭的燕京城门,突然打开了一条小缝,穿着黑衣斗笠的男子在手持利刃的随从簇拥下,遁入一条乌黑的巷子中。
第97章 “自然是取你命的鬼。”……
顾霜昶转身想要推开那扇紧闭的门,袖袍却被突然射向屋内的箭矢射中。利箭拽着一块衣裳碎布直直钉入墙壁,他慌忙以身挡在朱辞秋面前,指尖微微颤抖。
朱辞秋忽然轻叩了三声桌案,屋外霎时响起刀剑碰撞的声音,穆伯鸣很快去而复返,大门被他用力推开,两旁是佩着穆家铁剑的死士,正将她与顾霜昶团团围住。
“公主府的暗卫实在厉害,”穆伯鸣佝偻的背一下子直了起来,就像绷直的弓弦。他用手肘擦拭着手中剑身,将剑指向朱辞秋心口,“我的人几欲进府都被拦了下来。”
“殿下方才说,南夏易主?我猜是为了诓骗我,好脱身回燕京吧?”他从背后拿出一纸书信,上面清清楚楚刻着乌图勒的白狼印,“这是昨日刚到的南夏密信,乃乌图勒亲笔所书。”
朱辞秋心中微微一怔。
她近日确实不曾问过乌玉胜关于她走之后南夏的近况。想来不过是一盘散沙,重归混乱。但似乎,乌玉胜离开南夏前特意安排人与朱煊贺、穆伯鸣等人继续保持联络,似乎早已想到会有今日一般。
“原来将军方才出去,是去核验真假了。”她微微一笑,“那现下呢,是要杀了怀宁吗?”
穆伯鸣横眉怒目,冷声哼笑,“还请殿下告诉我,国玺在哪?”
“啊,不是在太傅手中吗?”
“太傅手中根本没有国玺!”
朱辞秋略带惊讶,随即笑了两声,抬手指向穆伯鸣腰间佩着的芙蓉玉,温声开口道:“我记得,太傅腰间也有一块芙蓉玉,我曾在东宫书房见过一块碎玉。那是先帝赐予东宫属官的玉佩制式。将军有一块,太傅有一块,不如将军先回答本宫,将军知道东宫那块碎掉的玉,是谁的吗?”
穆伯鸣冷哼一声:“告诉你也无妨。那是你父皇——朱煊安的。你的父皇,曾是先帝留给七殿下的手足之臣,他要朱煊安扶持七殿下登上皇位,所以赐了他芙蓉玉。”
“可惜,他心比天高。娶了沈家的小姐为正妻,又假借为妻子寻药之名潜入南夏找到了大雍查验不出的毒药,最后妄图铲除所有与七殿下有关联的臣子,至此好高枕无忧的坐在龙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