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终(111)
按捺住油然而生的雀跃,沈净虞探问:“赐婚对象是谁?”
“明月公主。”
沈净虞亮了亮眼睛,手指无意识扣弄玉镯上的花纹。
如果可以离开,那是最好不过的。
与谭时莺告别,回到将军府,守门侍卫立时拱手行礼,恭敬唤了声:“夫人。”
过了府门,走在去往霁雪院的路上。
“夫人,夫人……”沈净虞小声喃喃,这二字她说不定可以摆脱了。
赐婚对象是刚及笄两个月的当朝明月公主。
对于此,沈净虞不免气愤腹诽,老牛吃嫩草,崔陟缘何这般好命。
然而,她最关心的,身为千娇万宠的公主,骄傲使然,应当不会允许尚未进门,便后宅不宁,有人占了一隅地位。
但她又想,若是崔陟不愿放过她,兴许要把她送到别院,亦或紫竹山庄。
那也比在将军府好一点吧,何况,尊贵公主能容忍自己的夫君养外室吗?
她觉得重燃了几缕希望,迫切希望自己能被丢弃,希望公主找上她,命令她离开崔陟。
沈净虞的好心情溢于言表,微微上扬的唇角,在看见下值回来的崔陟时也没来得及放平。
崔陟罕:“什么事这么高兴?”
她拉平了唇线,平声:“没有。”
崔陟没有再问,朝药碗里瞥一眼,乖乖喝完了。
离得稍近,苦味还能闻到。
“很快就不用再每日喝药了。”
沈净虞沉默无言。
几个月以来,他都是丢在外面,今日一反常态,除了第一次,剩余两次皆有意留在里面。
第二次姑且算作没有忍住,沈净虞已经不满他的行为,在他不懈诱哄之下继续,孰知第三次却是切切实实骗了她。
沈净虞眉尖紧蹙,双手推开他,“你骗我。”
崔陟掌在她腰侧,双目沉沉:“有何不可?”
“左右不过还剩十日,并不妨碍。”
闻言,沈净虞一声不吭,赤脚下榻,径自往次间净室。
屏风后,沈净虞站在第一阶小杌子上,腰抵浴桶,身后桶里热气氤氲。
微凉的手指在后股穴位游移,稍稍下压,肌肤陷成小窝,按压的力道一松,又成了平滑原样。
“不若就从今晚,等待它的到来。”
他的呼吸喷洒在耳际,带着潮热,出口的话却如冰窖藏就的深冰,冷得沈净虞身子抖颤。
沈净虞用力握住崔陟要撤离的手,语带罕见的服软和恳乞。
“再等等好吗?”
两眼水雾湿润,这般仰头望着他,可怜兮兮的一张玉颜,不禁惹人怜爱。
崔陟却不受所动,冷肃着脸,声音寒沉,携着似有若无的警告:“给你心理准备的时间足够长了,阿虞。”
沈净虞半垂羽睫,又掀起望进他眸中,字句清晰:“我知道。”
四目相对,一时无声,指腹重新回到穴道,猝不及防,骤然一痛。
他故意报复她。
沈净虞痛呼出声,他极为用力,狠狠按在穴位,腿间淋漓而下,疼痛持续几息,他终于善心大发松了力,让她缓口气。
难受的痛意险些让她站不住脚,微弯腰舒缓之时,他又蓦地开始,几番下来,沈净虞受尽苦头,虚脱似地软了腿脚。
皇帝病重在榻,一时朝臣纷纷祈福 ,望在天神灵助佑陛下。
这日,崔陟和沈净虞来到慧安寺。
行人往殿内走,她却在院中刹住了步伐。
她本就不想来,是崔陟一语不说将她塞进马车,半路才告诉她是来寺里,她再不愿,也无济于事。
崔陟回头眼神相问,沈净虞闷闷直道:“我不想进去,我在亭子里等你。”
他不罢休,追问:“为何?”
沈净虞不说了,偏移了视线,在崔陟走近她时,终是被迫开了口:“心不诚。”
崔陟停下脚,静静望了她两眼。他不曾告知她此番前来的目的,单凭她说的这三字,真要被有心人听到,计较起来,该是杀头的罪过。
此时,几个和尚来迎,崔陟没有再额外要求她,沈净虞看了眼,和鸣心向凉亭行去。
和尚很是热情,其中一位小沙弥尤为如此,似是有话要说,一堆话已经顺着喉管到了嘴唇,只待一口气说尽。
崔陟:“这位小师傅可是有话要说?”
被点名的小沙弥忙又合十行礼,心里头却轻松,想着终于注意到他了。
“贫僧瞧见方才那位与大人同行的女施主颇为眼熟。”
崔陟顿感兴趣。
“的确来过一次,但已是许久之前,看来与小师傅有过交集,竟留下如此深的印象?”
小沙弥颔首,笑意不止,他刚刚想了只一会儿,立马就想起了,只怪沈净虞当时问得奇特,仅有的一次遭遇自然铭记。
“女施主古道热肠,上回来寺还要帮贫僧解决老鼠药。”
小沙弥回忆着将来龙去脉说起来,崔陟微笑静听,笑意随着娓娓道来的话语愈大。
崔陟再了解不过,回想当时情境,截然不同的想法霎时生长。
看来,他还要多谢这不假人手的小沙弥,不然,老鼠药许要下在他的茶盏饭食里了。
沈净虞忽觉背脊发凉,转身望去,恰与崔陟遥遥对上视线。
她皱了皱眉心,挪开眼,回转了身。
在寺里待的时候,总能让她想起自己于神仙注目下的恶。
这种感觉很微妙,让她无法再次进去,直视和参拜。
等了良久,崔陟从里面出来,一行人打道回府。
马车中,崔陟提到:“从前你来时,我记得你带回去一本佛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