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就是大家死心塌地也要跟着纪大人的原因?
出了衙门,原本应该冷清的街道上,挤满了狂热的百姓。
纪楚一行,明明刚到义固县没多久,便来了这么多人,定然有人通知,也定然是有人想让他惧怕。
可他怕吗?
怕什么啊。
他无愧于人无愧于天。
站在狂热的百姓当中,只会觉得心安。
至于没有粮食。
义固县真的没有粮吗,他不信。
这些百姓真的失去理智,无可救药吗,他也不信。
看着众人的目光,纪楚开口道:“中原大旱,浩州,安济府最为严重。”
“此地义固县本就少水,如今更是如此。”
“此为天灾。”
纽海看向纪大人,这样说的话,岂不是更显得神神叨叨。
可又听纪大人道:“但天灾之间,还有人祸。”
人祸?
什么人祸?
原本就狂热的人群,此刻更显躁动。
纪楚道:“人祸便是,家家都没有存粮。”
“同样是灾情严重的地方,诸如原化州,以及南五府,治西府,当地百姓的存粮,足够吃到七八月份。”
“而浩洲,安济府,百姓们在二月份,家里就没有存粮,需要官府赈灾。”
义固县县令走出来,只觉得这话越来越不对。
按理说,百姓们应该不服才是,可因为当地士族的渲染,以及他背地里捣鬼,这些对纪楚极为信服。
几乎是纪楚说什么,他们信什么。
即便是指责到他们脸上了,百姓们也没什么反应。
毕竟在义固县,纪大人就是他们的神明,是他们天岐教的教主。
义固县县令感觉有些不对劲,却根本说不出来。
纪楚背着手,表情严肃地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群,继续道:“可为什么呢,为什么同样受灾严重,同样缺水。”
“为什么有些地方百姓可以有存粮,有些地方百姓没有存粮。”
这话还像指责。
已经有百姓愤愤不平了。
纪大人是在指责他们吗。
可纪楚像是没看到一样:“因为他们有自己的土地。”
“他们有自己的土地,他们的土地没有被其他人巧取豪夺,所以家里有存粮。”
不好。
纪楚在擅动这些人。
义固县县令立刻冲出来道:“纪大人!你不要乱说!各地情况不同,怎么能一概而论。”
纪楚直直看着他,笑道:“为何不能一概而论,两地百姓没有区别,都是极为勤劳能干的,差别不就是一个有田,一个没田。”
“他们要是有田,能不存粮吗?哪家的农户不知道备荒的重要性。”
是啊,谁家不知道备荒呢。
尤其是中原大地,无病无灾的时候自然好。
可洪涝,干旱,都是每隔几年就出现的,但凡家里,甚至村里,有个年长些的老农,都会时时刻刻提醒备粮食。
不备荒是他们不想吗?
是不能。
既然一定要找出差别,那就是说实话。
只听百姓们连连点头。
就是,纪大人说得在理。
天灾不是他们的错,没饭吃也不是他们的错。
是弄走他们土地之人的错。
县衙门口众人,看向纪大人的眼神更加热切,更相信他是神佛化身,是带他们脱离苦难的。
纪楚并未过多解释,而是看向义固县县令。
帮他煽动百姓吗,帮他建立威信的。
挺好的,直接为他所用好了。
堵不如疏,百姓们信赖他,不如顺势而为。
再者,他说的都是真话,一句虚言也没有。
义固县县令知道事情不对,大声道:“纪大人,你能说会道的,可解决不了明日义固县百姓们的吃饭问题,那有什么用!”
解决不了吃饭问题?
这是怎么了?
“明日赈灾粮就要没了,您快施展神通,变出粮食吧!”县令大声喊着,让下面百姓惊恐之余,又带了希望。
赈灾粮没了很可怕。
但有纪大人在啊。
李师爷跟纽海上前一步的,明显知道这话里面的恶意。
如果纪大人没有神通,岂不是让百姓们失望。
纽海最是担心,他亲眼看见教众杀死之前的岐国国王,天知道那些人对国王有多崇拜。
可纽海没想到的是,有人认出他了,开口道:“这就是岐国的纽海吗。”
“果然,他已经跟随纪大人左右。”
纽海相貌与当地人不一样,而且年纪不大,认出他并不奇怪的。
纪楚看着,对此事已经有了猜测。
那县令还在喊着赈灾粮没了云云,让纪大人想办法,但同时又透着心虚。
有浩州的事情在前。
纪楚如果顺势擅动百姓,那浩州的死伤也会记在他头上,就算是皇上来了,也很难保住他的位置。
如果安抚百姓,那就看看他怎么运来明日所需的赈灾粮,大概率是运不过来的,他就会被愤怒的百姓撕碎。
这般情况下,任谁都是进退两难。
不管怎么做,都在陷阱当中。
纪楚看着躁动的百姓,深吸口气道:“义固县的粮食没了,我也是刚刚知道。”
“而同来赈灾的薛大人,还需要半个月时间,才能把新一批的粮食送来。”
直接说真话吗?
你不怕百姓撕了你。
纪楚抬手,让众人安静:“所以本官在想,与其留在这里没有田地,不如去本官的任地昌河州,或者岐州生活。”
但凡听说过纪大人的,肯定知道他任地昌河州以及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