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夜来自星辰(130)
弗拉维奥对我说:“他们怀疑他偷吃了,但他说是跑太快,掉在路上了。怕脏,就没有捡。”
后来意大利夫妻二人安静下来,把木碗放在我们中间。
小男孩盯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知名的情绪,随即垂下了头。
“沙衣坦!”他恨恨地说。
我听不懂他说的话,但能感觉到他的敌意,他大约认为是我们的无花果使他受责罚的。
当然,说“我们的无花果”是不准确的。这归根结底是这里的无花果,是“他们”的。
后来我们提前离开了,因为既没有找到吃饭地方,又碰上了海滩军事管制。
原本是弗拉维奥要买一些炸海鲜给我们吃,但是他看好的几家饭馆都没有东西可吃,因为昨天起就不能出海,而且其他食材也很少,才刚刚被军队采购光了。
“只有豆粉做的粗面饼,”他说,“想想你们也不会爱吃。”
这时,两辆拖斗摩托沿海边驶来,上面的德国士兵托边走边叫喊,不让当地渔民出海。海上也出现一艘较大的船,驱赶海面上的捕鱼船归航。
“最近有大行动吗?清理海岸?”雷德问一个士兵。
“嘿,这些可不能告诉您,但是最近一段时间确实需要注意就是了。”
雷德给他们一些水果,那两个人又说:“先生和女士们的野餐可以例外,只要天黑前离开就行。尽情享受海风吧!趁着日子还平静。”
回去路上,我随口问“沙衣坦”是什么。
“我不知道,没怎么听过。”弗拉维奥说。
回到住处,我上了楼,却见弗拉维奥也追上来,还没到我面前就开始大声说:“我知道了!沙衣坦是这里的一种魔鬼,相当于我们的撒旦。”
有个当地的工人正在走廊里打扫,一个激灵贴在墙上,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我郑重谢了他,他对我随口一句话竟然这么上心。
他乐呵呵地笑着:“虽然不知道你知道这些干什么,但能为你效劳就很高兴。”
“其实,是雷德问出来的。”过了会他说,“他问了这里翻译,他们说这是魔鬼。”然后他描述了沙衣坦的样子,黑色,有角,长尾巴,尖手爪。
这天晚上,我告诉沃里斯,那个沃衣坦,就是我看到在他能量场外面的妖怪。
“今天遇到小男孩的事件不是偶然,从他口中说出这个恶魔,是一种线索。一个地区宗|教中的恶魔,代表的就是这个群体的负面能量。所以我看到的画面代表,你与这个地区的负面能量有冲突。而我们试图与这个地区和解的努力,大方向是对的。”
沃里斯闻言沉默良久,我以为他不认可我的想法,但他却说:“你的话也让我突然明白了很多。我排斥的不是这个地方,而是它给我的能量感觉。就像我会排斥那些能量污浊的人一样。这不是一片单纯快乐的土地。我感受到这里的痛苦,排斥这种痛苦。这就是身为灵修者的敏感。”
他的体会意外的深刻,我等他说完。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片土地的痛苦是战争带来的。而我们大部分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是的!”他的理解很有意义,我恍然顿悟了那个“怪物”所说的话。
“窃取他们的宝物”也许根本不是指启蒙,而是殖民者对这片土地的占领。
刚想说出来,被沃里斯打断了。
“所以,我们要让雅利安人统治欧洲、统治世界,建立一个完美的秩序。这样才不会有更多战争和痛苦!”他注视了一会外面的天空,转过来问我,“你刚才想说什么?”
他的结论和他的体会都带来震惊,但是是不一样的震惊。
我似乎隐隐听到海边的浪涌,但是仔细听时,又一片寂静,偶尔有几声像鞭炮一样的响动,可能是|木仓|声。
“我想说的话,刚好……忘记了。”
——
*脉轮治疗相关知识,参考了芭芭拉·布蓝能的能量疗愈著作《光之手》和《光之显现》。
第72章
一片漆黑中,响起嗞滋电流声,桌上一只小灯泡先是微弱地闪了几下,然后稳定地亮了。
“电力恢复了!”弗拉维奥站了起来。
“是啊,幸好敌人的攻击没有得逞,我们迅速夺回了指挥部。”雷德说着,把韦瑟少校扶到指挥部里的一张简易床上,“您的伤不重,但也要休息。”
韦瑟少校个头不高,微微笑着点了头,闭上眼睛。
这是在托布鲁克隆美尔的指挥部。进|入7月份,我们终于来到了这里。刚来的当天,就赶上了敌人的偷袭,这位韦瑟少校指挥留守人员击退了敌人。
弗拉维奥端着冒热气的食物上来了。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新鲜的鱼,做成了鱼汤。还有炖血肠、烟熏肘子和果酱啤酒。鱼汤的鲜味,血肠里的酸黄瓜和啤酒里香甜的果酱味混在一起,在我脑海里,像焦糖色、橄榄绿、麦黄和樱桃紫绘成的一副鲜艳的水彩。
我感到很饿,似乎好久、好久没有吃过这些东西了……更何况,这些味道里蕴含着那么多的回忆……父亲拿着酸菜三明治,呆萌地看着我,阿尔伯特的笑声,以及鲁丝、科雷格等所有朋友的笑容,从这些饭菜的热气里蒸腾而出。
“吃吧,还有更多!”弗拉维奥热情地招呼,“如果不够,我还可以做。这次考察来得人少,我们可以吃得比意大利将军都好!我最拿手的菜你还从来没有见过。”
指挥部很简陋,由不规则的石块砌成一间低矮的大屋子。中间的石头桌子,是两张旧的学生书桌拼起来的。我帮忙摆好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