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夜来自星辰(140)
文森送给沃里斯一块小木板和一副版画,“这是我自学刻出的版画,我是最近才学的,不要笑我!”
“你呢,你的礼物呢?”文森问我。
“我没有礼物。”
沃里斯看着我,我一直对他很“主动”,现在却什么也没送。他似乎有点失望。
我没办法解释。
我鼓励沃里斯接受自己,现在他相信我了,对自己的能力有了信心,憧憬着海因里希带来的新方向。可是,这似乎让他更加“入戏”,在剧情里陷得更深了。
他离开梦境“觉醒”的机会,根本没有增加。
“我送给你个预言吧,”我说,“到了慕尼黑,也别太沉迷于你的工作,你总是要离开的。你还记得我最初告诉你的吗?这是幻境,不是你真正的家。”
“好啦,有个预言当礼物也不错,”文森打圆场。接着他又取出一张水彩画。还是那个头发是树叶组成的女孩,面容是我的样子,只是这张画更大,颜色更美。他重新认真地画了一幅。
“沃里斯有两个礼物呀。”我说。
“不是,给你的。你不是说,也要回家了吗?”文森说。
是的,幻境结束才能回家,但还有点看来,是不可能了。
文森把画塞给我,我还想和他讨论几句,他自己跑了。
沃里斯还在这里呢,他怎么走了?
“你真的很笨,文森喜欢你。”
什么?!
沃里斯自己……他原本不是应该……我望向沃里斯的口袋,那里平平展展,没有之前那封导致他纠结的信。
一切都乱套了。
我心里像吃了雪一样,血液直冲上脸。
我离开他,向雪地里走去。雪下大了。我向迷雾一般的雪中继续前进,心里也像迷雾一样。
沃里斯在叫我,我没有回头。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个幻境竟然这么难,我的心开始感到恐惧。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的脚还能动,我希望这一双脚能带着我远远离开,带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找到一条能回去的路……
第76章
我进|入了一个特殊状态,一种双重存在。我似乎拥有两个自己,分别存在于两层空间。
一层意识飘浮在虚空中,在选择分叉路的那个空间里。
在这一层意识里,我观察着、反思着前面幻境中的过往。我似乎明白了,那些突显个性的肆意妄为并不能真的帮到沃里斯。明白了自己不应该涉入他们二人的感情。明白我一定要把沃里斯从他对纳|粹神秘事务的执著中拉出来。
这些想法从模糊中诞生,逐渐清晰,呈现出有形的图案,像一个个思维的模型,或透明的幻灯片。幻灯片上光照透,影子投到屏幕上,就成了画面。
屏幕上的画面,就是第二层空间,也就是沃里斯的幻境世界。
西贝尔仍存在于那个空间,像编织地毯时加入的一股新线,她被编织到了沃里斯和文森的人生中,成了整体图案里一个必不可少的人物。
第一空间中的“我”思考着,发出的思维投射到第二层空间西贝尔的心里,产生不同的内在动力,塑造着她的行为,使她随着沃里斯的人生波动起伏着,时隐时现。
于是,她在幻境的世界里东奔西走,为了让沃里斯脱离幻境,却不由自主制造了更多的曲折。
文森后来成了画家,他联系过西贝尔,她没有回应,因为她遵从着自己的内在指令——不能破坏沃里斯的感情。
她想尽办法让沃里斯离开他的神秘学事业,却动用自己的神秘能力,逼得沃里斯失去工作,沦为一名普通占卜师,并在这个世界的鲁道夫·赫斯飞往英国的事件以后,生活越发拮据。而她自己,则成了海因里希的手下,神秘事务部的负责人之一。
这一切,都不但没有增进她和沃里斯的理解,反而助长了他更深的误解。
与此同时,文森因为发表讽刺时局的漫画,被捕入狱。沃里斯四处奔走,试图营救文森,但是都失败了。就这样,到了1943年,他终于决定联系西贝尔。他给西贝尔打了电话,告诉她,文森在集|中|营中得了肺结核病。
西贝尔答应将文森转出到仁爱医院进行治疗,并保证会找最好的医生。
沃里斯放下电话,觉得这些年似乎错怪了她,西贝尔好像不是真的无情。但当他过了一些时间去医院询问时,发现文森并没有在那里。他去到圣马乔丽,在幻境里,这里是关押□□的集|中|营。有一个看守叫威廉,他认识沃里斯,也认识西贝尔。
“60458已经病逝了。”他对沃里斯说。
“谁?”
“就是文森,我不记得他姓什么,好像是埃里克?”
“埃瑞克森。”
“是的,文森·埃瑞克森。说实话很多人到死都没有对上名字,但文森经常给我画点小东西,他喜欢签上自己姓名的缩写。V.E,他喜欢把这两字母画成一个图案的样子,V大大的,像个圈,E小小的,挂在右上角。”
这一天,沃里斯浑浑噩噩地离开,发现自己走到一所电话亭边,播通了西贝尔的电话。
电话铃响的一刹那,“我”的意识再次失去旁观,从空中下落,进到西贝尔的意识里。
这是一间高大的石室。不是金字塔的石室,这里光线充足,我面前还有一张木质书桌,上面摆着稿纸、墨水、计算尺和占星用具。
桌上的电话铃正响着,我接了起来。
“埃德斯坦……小姐。”沃里斯的声音传来,语气陌生。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