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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夜来自星辰(188)

作者: 无烟之火Vineya 阅读记录

那人长着谢尔的面孔,有着谢尔的体形。

可他不再是谢尔了。

难道他一直是骗他的?难道,他从来都没有是“谢尔”过?

这个想法,使她原本因为在劳动营里受摧残而脆弱的神经,再一次崩溃。

画面转换,我看到了谢尔。

他站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上,那棵苹果树已经和许多其它树一起变成了黑色的秃桩子。他的屋子只剩下两面墙。

后来,他听说那里大部分人被杀害,有几个活着被投入了集|中|营。

他不能继续寻找,因为接到命令要去柏林,顶替一个叫柯立安的盖世太保。接头的人说这是身在柏林代号“潜鸟”的同志经营几年才找到的完美机会,只有他的身材相貌最适合这个任务。

后来的一次偶然的任务中,他在圣马乔丽劳动营的角落里,看到一个红发的姑娘。

他好几次把犯人送来这里,每一次,他都会远远看一眼。但是有一天,她发现了他。

他知道如果她喊起来,喊出他以前的过去,他就会马上被抓起来,严刑拷打。而如果他上前捏住她的脖子,她就可能一命呜呼,至少是说不出话来。他的力气是很大的。

他曾向她承诺,永远不再让人打她。

他看着她身上纵横的伤口,她狂乱又迷茫的眼神,知道他的承诺没有实现。她的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重创。

他没有动。

如果她喊起来,就让她喊吧。

而她,嘴张了又张,指甲把脸上和脖子上都抓出了伤痕,却什么也没有说。她把所有的事全部留在自己心里。秘密像闷烧的炭火,把她的精神逼得崩溃了。

……

“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我告诉艾美尔。

她缩得更远,这时她已经没有威胁,而是变得害怕。

“不要说!不要说!你是德国人。”

我把自己所来的世界一点点透露给她,她慢慢地感受着我的信息。

在灵界,人是不可能撒谎的。她看完就会相信我。

与此同时,我也慢慢接收到她的意识。

谢尔,不管他是哪个国家的人,她都会一直维护他。

这坚强的信念,顽固到近乎执念的对他的维护,不只是因为爱,也是因为她心中的判断。当德国士兵来到农场的时候,当农场里大部分无辜的人被烧死,只有她和几个人因为具有雅利安人血统或面孔而活着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会选择什么。这个选择,在到了劳动营以后变得更加坚定。

她只是在发现谢尔成为盖世太保的时候,受到了冲击。她以为那是真的。但是在后来的催眠中,在对过去生活的回顾中,她明白了他在做什么。

她不能说。

哪怕在最深的催眠状态里,她也不会说出他的身份。于是她对抗着催眠暗示,强行醒了过来。

她要消灭一切证据。她吃掉了记录催眠内容的纸。她认为我是德国人,如果我知道了谢尔的身份,他就会死。于是直到变成鬼魂,她也仍然在执著地扰乱我的思维,不希望我推测出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艾美尔站了起来,她已经完全了解我的来处知,道我不会伤害他。她的身体舒展了,穿着一衣绿花格衣裙,就好像她在苹果树下等待谢尔的那些日子。放松的心情和放下的怨恨让她脸上的伤痕开始消失,放出柔和的光芒。

“我明白了,谢谢你,西贝尔。你帮了我,我刚才被恐惧抓住了,不能解脱。现在,我应该走了。”她说。她体内充满了白光,不再是缩成一团的黑暗鬼魂。

“谢尔将来需要你的帮助,你能帮他吗?”

“我只希望他不与我作对。”

“他不会的,”艾美尔说,“我会阻止他。”

第99章

1942年党卫军的12月下旬,我收到沃里斯的邀请,请我参加党卫军圣诞晚宴,说要找我聊一聊。

晚会前一天,兰肯专程跑到我家,给我送来一只紫色的蝴蝶扣针,中间蝴蝶身体的部分点缀好几颗水晶,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

“这是艾美尔做的最后一个毛线胸针。”兰肯说,“刚好和你今天要穿的粉色裙子很搭配。”

“你留着吧。”我想这是兰肯的念想,她毕竟比我和艾美尔更亲近。

兰肯坚持让我戴,“你戴着它,有人就会主动找你说话的。”

“怎么像搞间喋一样。”

兰肯说:“是这样,这次晚会舍伦堡旗队长没有邀请我。当然我也不是他什么人,怎么可能每次都邀请我。但我最近有其它‘收获’,我通过西比尔的同学,接触到了一些党卫军的太太。她们都对我们的毛线饰品爱不释手,我也送她们了一些,向她们说明过这些饰品是哪里来的。她们不少人看过这个紫蝴蝶,你去了以后,如果她们主动和你搭话,你帮我留意一下她们的态度,如果可能的话,推动一下她们,也许她们可以说服自己的丈夫。”

兰肯真是坚韧,我以为艾美尔去世以后她会消沉,没想到她还在努力。

晚上7点半,我到了凯撒霍夫酒店。“凯撒”就是“皇帝”的意思。这所建于19世纪的酒店在威廉大街,距离总理府和安全部都不远,早在德皇威廉二世时期,它就是最豪华的酒店了。党卫军的大型聚会通常选在这里。

我在门口通报了姓名,把外套寄存了,自己一个人走进去。

在大厅入口附近,一些人的说话声传来,其中夹杂着几声咳嗽,是舍伦堡正跟一些人聊天。

经过这些日子的反复思考,我认为当初在医院餐厅是我当时被联想到的现实吓到,再加上对他存在一些误解,所以我决定像正常朋友一样和他打招呼。